有多么险恶,平南王、襄王哪个不是大周世袭王侯,哪个不曾身居高位,可是如今呢?有一日高楼起,便有一日高楼塌,成哥哥……离权力越近,便越会登高跌重啊。我、我心中所想极是简单……我想成哥哥安全。”
“我想成哥哥安全……更想成哥哥快活。成哥哥一生本已是雍容尊贵,哪怕再进一步,又能进到哪里去?”
“权势滔天、万人之上从未叫成哥哥真正快活,可我能。”
少年说到这儿,似乎也顾不得屋中还有王谨之和白溯寒,他眼中闪动着火苗一般炙热的情意,深深地凝望着关隽臣,语声颤颤地道:“我这般说,或许听来实在太过自不量力,可我、可我却不管旁人如何想,因为昨夜过后……我已知晓,成哥哥,你……你定当与我同心。”
晏春熙这一番话说下来,整个翰文斋里寂静无声。
白溯寒面上的神情凝固住,他一时之间竟感到不知所措,不由自主将目光投向一旁一直坐着的王谨之,想听听王谨之的看法。
却见这位王府的大管事面色沉静,只是出神地看着窗外,竟丝毫也不感到意外似的。
白溯寒霎时之间竟感到一阵无力袭来,他有些惶惑地看向关隽臣,等待着这位宁亲王最后的决策。
关隽臣双手握着茶盏靠在宽大的椅子中,他没看旁人,就只是看着晏春熙,缓缓地开口了。
“先前,我本在想一件事——此次入京究竟是否该带你同行。”
晏春熙听他这么说,脸上露出了一丝急切,可本想开口,却被关隽臣摆了摆手阻止了。
“长安之凶险,实在无需我赘述,在天子脚下,只要周英帝想要你的命,我哪怕拼尽万一,都或许不能护得你周全。我不愿带你去,可是不带你去,又该如何是好?长安凶险,金陵何尝不凶险,可若派人将你送走,你身无功夫,又为罪奴,实在太过容易追踪,更遑论乌衣巷党羽密探遍及天下,我绝无把握保全你。我时时想着此事,又苦于没有万全之策……”
“熙儿,你是我的掌上明珠,将你放在何处,我都无法安下心来。”
关隽臣的语声低沉沙哑,语速很慢,可那双深沉的丹凤眼里却悄悄闪过了一抹隐忍的温柔。
他叹了口气,低声道:“该当如何,去还是不去,只怕……要你自己决断了。”
晏春熙抬起头,他眼中隐隐泛起了一丝泪光,痴痴地望着关隽臣。
过了良久良久,他终于喃喃地说:“谢、谢成哥哥成全……”
他爱关隽臣啊,天上地下,风里火里,他都愿往。
这个谢字,其实或许本无需说,可他还是说了。
他与他已经如同一人,他当然明白,关隽臣此言一出,便已是明白了他的心意,从了他的心愿。
相爱之人,所想的本都是一样的东西。
他如若跟去,遭遇任何险境,痛得只能是关隽臣;
可他若被送走不曾相伴,那份撕心裂肺的折磨便落在了他的头上。
关隽臣终究是不舍得叫他遭受这份苦楚。
关隽臣放下茶盏站起身,他看了一眼王谨之,平静地道:“仪仗事宜便交给你了,除了熙儿之外,随行只带程亦轩和那个叫霜林的便好了。明日出发,不得有误。”
一贯沉稳干练的王谨之此时竟好像楞了一下,他的神情带着一丝迟疑,轻声开口道:“王爷,此行还要带旁的宠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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