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家人丁兴旺，但厉沉舟终究不姓萧，老夫人也不爱热闹，最后便只有萧长空并萧长宁一家人，在花园水榭里摆了两桌。远山纹的大理石圆桌边上包了一圈黑檀木料，底足上雕成莲花纹，是前朝的样式。黑檀的圈椅，每个椅背上都镂空雕刻着不同的人物故事，细看那人物的眉眼身段都被勾勒得惟妙惟俏。水榭从屋顶悬挂下四盏八角宫灯，绢绸上描画着四时花卉，因为还是早春，微风还带着寒气，水榭的门扇都关上，菱形的琉璃花窗显得格外别致。

    主桌的主位上坐着萧老夫人，她的左手边坐着厉沉舟，封未然坐在厉沉舟的右侧，老夫人的右手边坐着萧长空，再往右是萧长宁和他的夫人云氏。从这座次上就能看出，老夫人对这便宜女婿有多不待见。

    封未然两只手举着酒杯，脸上的笑都有些尴尬了，眼睛余光忍不住向着斜对面的萧长空求救。那目光从灼热都变得有些哀怨了，萧长空才皱着眉，举起酒杯，引着母亲喝了儿婿的这杯敬酒。萧老夫人年过七旬，虽然中年丧夫伤心过度，哭伤了眼睛，夜晚或是光线暗处瞧东西不太真切。好在这么多年过去，小辈们孝顺，婆媳和睦，心境也渐渐豁达，唯一放不下的小儿子如今看来也过得不错，总算是放下了心里最后的一块大石头。

    老夫人脸上有粉黛都遮不住的岁月痕迹，满头的银丝找不出一根黑发。但她拉着厉沉舟的手絮絮叨叨，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那偶尔流露出的神采风韵不仅封未然从没见过，便是萧家的小辈们也从没有见过。

    隔壁桌一名约莫三十岁左右的沉稳青年起身，端起酒杯走到主桌恭敬地向老夫人行礼，随即转向老夫人旁边的厉沉舟，举起酒杯道：“三叔回来了，终于又见着祖母如此开怀，侄儿要敬三叔一杯。”

    “是我不孝，让母亲担心。”厉沉舟也起身，先是对母亲歉意地笑了笑才举起酒杯回礼道：“这是珩儿吧，我离家的时候，你还比这桌子高不了多少，一转眼都是该成家立业的年纪了。”

    “呵呵，可不是。”萧老夫人开口接话：“你大哥我是管不了，你二哥家这大孙子我也管不了。只是二丫头如今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

    “nainai！”隔壁桌的红衣少女娇嗔着打断老夫人的话，也起身走了过来，站在大哥身后，抱歉地对毫无印象的三叔笑了笑，扬眉对老夫人说：“nainai好偏心，为何管不了大哥何时成婚却偏偏来管珂儿？”

    “好俊的小姑娘，长宁兄真是有福气，生了这么一对好儿女。”封未然忍不住感慨。怎料那方才还算是和颜悦色的萧家长孙警惕地伸手护住了妹妹，那谴责又防备的眼神让封未然的老脸都有些挂不住。

    “噗呲”厉沉舟忍不住喷笑，封未然窘迫地回瞪他一眼，这亲昵的举止倒是让在场众人稍稍缓解了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