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吴琛冲过来的时候我没能立刻反应过来，还是小卫及时把他推开我才逃过被捅伤的命运。

    然而穷途末路之人的疯狂是一般人无法想象的，尽管被推翻在地，他却仍是扑腾着跳了起来，抓着匕首没头没脑地挥刺，在我抬手防御时割伤了我的右掌。

    见血之后，小卫变得异常愤怒，几乎可以看到从他头顶升起的Yin沉的黑色火焰。也是在此刻，我才深深地体会到他迥异于普通人的力量与迅捷。

    丧心病狂的吴琛挥舞匕首的动作几乎毫无规律可言，小卫却能稳稳地从中找出破绽，凌空一脚扫在他的脖颈上，登时便叫他倒在地上不动了。

    我相信小卫的心里应该是有分寸的，然而有的时候，事情就是不讲道理。

    发现吴琛停了心跳的那一刹那，我的手脚齐齐冒出冷汗，大脑几乎快要停止转动，不断地重复着三个字：怎么办？怎么办？

    小卫也有一瞬间的吃惊，他大概没想到这个人竟然如此脆弱，连他敛着力道的一脚都经受不住。然而吃惊过后，他却显得比我更加冷静，打着手势问我要不要将这人这具尸体拖走处理。

    天知道，虽然我也曾经历过许多非同寻常的遭遇，但至少还是遵纪守法的，心理上也不至于变态或是疯狂。要我像电视剧里讲述的那样藏尸抛尸？这太超出我的接受范围了，我做不到。

    冷静下来思考了一番，我装作淡定的样子给林陵挂了电话，简单描述了一下状况，然后告诉小卫一切都好解决，不必担心，让他先回家去等我，很快就会没事的。

    小卫的常识缺乏使我很容易就把他糊弄了过去，待到目睹他离开之后，我静静地拨通了报警电话。

    林陵要我等他，不许做傻事，我想他大概是猜到我准备怎么应对了吧。

    可是我必须那样做。

    藏尸是不可能的，且不说可行性，单是心理上的巨大压力就可以压垮我的整个生活，与其拖上小卫一起过躲躲藏藏的下半生，倒不如主动自首，以期望减刑。

    从那天晚上起，我就一直待在看守所里，再未与小卫碰面。

    林陵曾问过我要不要把事情告知小卫，我犹豫着，还是决定暂且不说。反正反正等到判决下来，他迟早也会知道结果的，这么早告诉他，又不在他身边，我实在担心他会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

    反正就这样吧，至少这一次，是我心甘情愿，并没有任何委屈。

    不知是林陵的一番上下打点起了作用，还是没人尽心替受害人辩护的缘故，总之法官最后宣判时，连我自己都暗暗感到惊讶。

    三年零十个月的刑期，比我预想的轻了太多，是完全可以接受的范围。

    待到小锤落下，审判宣告结束，左右两边的法警抓着我的胳膊欲将我带离被告席。

    忽然，我听到旁听席那边传来一阵喧哗，似乎有人越过桌椅向我这边飞速冲了过来。

    我猛然一惊，一抬头，下意识地大喝：“别过来！”

    小卫头一次违抗了我的命令。

    几名法警提着警棍阻拦他，他却还是徒劳地反抗着想要靠近我身旁。

    “小卫！滚回家去！不许发疯！”

    我将音调拔高，故意做出一副威严的表情，试图让他听话。

    “为什么？！是我！我！杀人！为什么！”

    他抓着法警的衣袖，手指用力戳在自己胸口，努力地发出几个音节，而眼里却早已爆出了晶莹的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