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厨师骑着电动三轮车，身旁坐着心惊胆颤的小木匠，歪歪扭扭地上了路。

    小厨师有些紧张，这是他第一次骑车带人，还是走的夜路。他骑着电动三轮没走过远路，只是在早晨接过老板娘从菜市场拉回几大袋菜的车，把车从小饭店门口骑到后院，接着把菜卸下车搬去后厨整理好。

    小厨师紧张的情绪中还带着一丝兴奋，他还从未在孤儿院和小饭店楼梯间以外的地方住过，也不知道和小木匠合租的公寓什么样，小厨师心想。

    小厨师一脸期待地转过头看坐在车上一动不动的小木匠，“真的什么都不用带吗？”

    小厨师下班时已经接近九点，他本想去更衣室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一下，谁知小木匠拦住他说，公寓里什么都有，生活用品什么的房东都已经准备好，日用品的钱算在每个月的租金里，他什么都不用拿，跟着走就行。

    小厨师没有租房的经验，小木匠说什么就信什么。他把手上的被褥放在叠叠整齐放在更衣间的柜子上，用旧衣服仔细地盖住。小厨师想，假如哪一天他不和小木匠合租了，到时候再回来这里住。

    小木匠指着他的那些旧衣服问，“衣服也不用带吗？”

    “嗯，我有很多不穿的衣服都搬那里去了，你可以穿我的。”小木匠嘴上笃定地说，心里却不是很确定公寓里的一切布置到位没有。他吩咐管家找的公寓，布置的房间，他昨天早晨来小作坊时顺路在管家的带领下去公寓大致看了一眼就离开，里面具体的情况他也不甚了解。不过他相信管家的办事能力，他点名要那种不张扬很普通适合打工族的公寓，管家在为难之下为他挑挑拣拣选了一处小区安静整洁的工房，并用半个月的时间将工房买下重新装修布置。小木匠不允许管家用那些高档的生活用品，管家立马将奢侈的床上用品，洗漱用品和衣服全都换成了无品牌无标签的手工定制品，力保小厨师看不出来。

    “接下来是直走还是右拐呢？”小厨师拿手肘碰了碰小木匠的胳膊问。

    小木匠稍稍转过头，斜着眼看向身后五米外跟着的几辆黑色轿车，打头的黑色轿车将右转向灯打开，在昏暗稀疏的路灯下十分显眼。

    “往右拐。”小木匠确定地说。

    小厨师有些怪异地看着小木匠，“你总往后看什么呢？”说完就要转过头看看身后是不是有什么情况。

    小木匠赶忙伸出左手将小木匠的脑袋掰正，严肃地说，“骑车好好看路。”

    小厨师想了想，突然哈哈大笑道，“小木匠，你不会是怕黑，不敢走夜路吧。”小厨师的爽朗笑声传到后面的黑色轿车中。

    一脸焦急的管家在副驾驶位上坐立不安，他的少爷，什么时候坐过电动三轮车走过夜路了，真令他担忧。

    反观小木匠一脸无所谓的应和说，“对，我怕，所以你好好骑车。”

    小厨师噗呲大笑，这笑声持续了一路。

    小木匠早晨走过一遍来公寓的路，偶尔有些不确定的地方在后面跟着的轿车指示下，终于有惊无险地指导小厨师骑车到达了公寓楼下。

    他帮着小厨师将坐垫下拿出的大铁链锁住轮胎，牵着小厨师的手腕上了楼。

    这里的公寓是以前电厂工人分配到的工房，有些人发达后就将房子转手卖出去其他地方买房子。小木匠的管家就是正好从一个退休的工人手上买下了这个位于三楼的公寓，公寓不大，只有四十平不到，一室一厅一厨一卫。这么小的格局正合了小木匠的心意，他拿出挎包里的钥匙，在亮起的楼道灯下递给小厨师一串钥匙，一脸珍重地说，“拿好，这是楼道门，防盗门和房门的钥匙。”

    小厨师接过钥匙，双眼眯起，他举起钥匙在小木匠的脸前晃了晃，崭新的钥匙串发出叮铃的撞击声，高兴地说，“知道啦，肯定不会弄丢。”

    小木匠跟着笑了笑转过身拿出自己的一串钥匙打开门。一进门时米色木板打制的玄关和鞋柜，小木匠拿出两双拖着狗耳朵的单拖放在淡黄色的方砖上，他蹲下身子用手攥住小厨师的纤细的脚踝，“抬一下脚。”小木匠仰起头看着垂着眼的小厨师，客厅橘黄色的灯光笼罩在小木匠的头顶，小厨师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一种莫名的暖流遍布了全身。他愣住，双眼紧盯小木匠，在脑海里仔仔细细思索了几秒，他好像终于能体会到别人口中所说的”回家“二字是什么滋味。

    小厨师的目光扫到鞋面，突然想起他布鞋里后跟处破了一个大洞的袜子，他有些难堪地将脚踝往后藏了藏，忸怩地说，“我的袜子破了，我自己换拖鞋吧。”

    小木匠不由分说地将小厨师的脚踝拖到跟前，快速地将小厨师脚上洗到褪色的黑色布鞋脱下，他歪过头看了看小厨师的后脚跟，因为袜子破洞又在小饭店里跑来跑去，后脚跟的皮已经红了一大块，磨破了一小块皮。他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往破皮的地方吹了吹，低声问道，“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