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洛怀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下雨天公交车晚班了，老天又像故意作祟把一班车的人全部堵在十字路口，拥挤这种事遇上多少次都惹人厌，人越涌越多，人就会丑态毕露。

    他一进家门，阿姨就开始教训他了。

    “你没有带伞吗？怎么现在才回来？”

    “伞丢了，堵车。”

    “真是的，整天就会丢东西，快去洗澡，别生病了又让我分心来照顾你。”

    阿姨是他的继母，他妈生他的时候难产死了，他爸在他五六岁时娶了这个女人，阿姨是貌似是到了年龄被逼着结婚，一赌气索性下嫁给他爸。他们没有孩子，洛怀的印象里他们的感情很平淡，他爸前两年突发心脏病死了，现在他就和阿姨一起过，洛怀心里很感激这个女人，因为她没有赶走他，她还愿意收留他。

    洛怀放下书包，点点头，走进了浴室。

    他的体温很低，洗的水也不太热，他故意将水温调高了一点，热水把他白皙的皮肤熏得粉红带着一点刺痛，他喜欢痛感，专注感受痛就不会想一些不该想的。

    他把镜子里的水雾擦了，把头发往后捋，他在观察自己，他不太爱看自己的脸，今天突然想了，他刻意叫自己不要想，但是却想了一路，因为从来没有人说他好看，只有被人说过，娘。

    他眉毛细长，眼睛很大，他总是半睁着掩在头发后面看上去总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嘴唇很薄，这个特征配上他寡言的性格好像还有点相配。

    这个样子就算好看吗？

    如果是好看的话，应该不适合长在他的脸上，他眼神透露的Yin郁懒散再好看的脸都会显得黯淡无光，他觉得自己应该长着一张大众脸，这样反倒会省去不少嘲笑。

    第二天大课间，洛怀照常趴着桌子上，突然桌子被敲了敲，他揉揉眼抬起头，发现是蒋维容。

    “你饿不饿？”

    洛怀摇了摇头。

    “我饿了，你拿我的卡帮我去买吃的。”

    洛怀看着他递过的校卡，站起身接了过来，“吃什么？”

    “随便，买多少都可以。”

    他是逆来顺受的，他不问原因，懒得问，或许是蒋维容想戏弄他，或许随便只是找个跑腿的，或许是觉得昨天帮了自己不需要的那个忙要一点回报。

    管他的。

    洛怀提了两大个塑料袋回去，他知道，蒋维容有钱，什么东西都要全班分一遍，他也有，但是他都扔进抽屉里然后过一段时间就会扔掉。

    除了洛怀全部人都分了一遍以后，蒋维容又绕到他的位置，提着还剩半袋子零食，拆出其中一包零食递给洛怀。

    “我不吃。”

    “吃啊，不吃怎么长高啊。”

    “吃零食才不会长高。”

    蒋维容好像被他噎住了，“是哦，那好好吃饭就会长高吧！那中午和我吃饭好不好？我要监督你吃饭。”

    不好。

    洛怀没有作声，他看了看四周，发现不少人在往他的位置看。

    “要上课了。”

    “知道了，我就当你答应了。”

    洛怀看着他雀跃的背影坐回位置的时候，心里没由来的闷。

    他不想思考，但是一思考，就要想为什么要关注我，我只想假装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