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D.1652　英国　利物浦。

    在17世纪50年代里平平无奇的某天，权天使泽维尔恰好路过地球，在利物浦港口附近发现了一只待贩卖的雄性恶魔。

    恶魔怎么会被人给逮住？泽维尔疑惑地想。其实他不应该好奇的，因为他还有公事要赶在礼拜日之前办完，否则这周又不能好好休息。但那个恶魔不知道为什么害得他心神不宁，明明已经走出很远了，最后还是折返回去。

    “你好，太阳不错。”恶魔开口说话，结果被卖家扇了一下后脑勺喝令闭嘴。

    他有很明显的爱尔兰口音、晒得斑驳的白皮肤、满身伤疤，以及红发，这一切解释了为什么他出现在这里而没有一个人怜悯。

    泽维尔不是第一次和恶魔打交道，知道这是他们赶人的意思，但在英国说太阳不错真有点儿过分了。而且奇怪的是，这个恶魔想干什么？

    “他也是战俘？”泽维尔问。

    “不，”卖家言简意赅，“只是Yin沟里的红毛老鼠而已，外地佬越来越多了，没一个老实。”

    “他犯了什么事？”

    “盗窃。”

    “偷了什么？”

    “一双袜子。”

    “就为了这个？”

    “那您还想为他丢掉些什么呢？”

    卖家指了指恶魔每一根指头都被铁链勒住、因血ye不畅泛起青紫的手，解释说：“不这么干的话，他能从你眼皮底下逃跑。”

    泽维尔蹙起眉头，神情显出不符合年轻相貌的慈悲。

    “让我看看他。”泽维尔说。

    但是，当他俯身抬起恶魔的下巴，指腹摩挲着恶魔的胡茬的时候，恶魔隐约觉得面前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其实就是他妈的男的。

    泽维尔露出探究的目光，捏着恶魔的下巴的手不禁收紧，恶魔吃痛地闷哼一声，随即咧嘴笑起来：“您要买下我吗？”

    卖家盯着他的手，略带警告地说：“如果您愿意买下他，他可以完全由您随心处置。”

    泽维尔是天使，他不应当购买奴隶，连了解都最好不要了解。但泽维尔僭越了他的准则，更进一步地问了一句：“既然他偷盗成性而且难以管束，我买他回家有什么用呢？”

    卖家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很少有人会把他们买回家，先生。这些人一被买下就立即运上船准备远航，在异国他乡的种植园里劳动。”到死为止。

    对奴隶贸易一丁点儿也不了解的泽维尔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进而感到非常尴尬，他想走了。

    “等等，先生！”卖家急急叫住他，“的确有人把他们买回去做家仆，或者对于一些端正的货色，像你看到的这个……总之，大有用处。”

    泽维尔显然没有充分理解最后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听说他左右手一样好用，要不你砍去他的双手，把他拴在家里，”卖家提议，“我可以帮忙做这件事，保证截面平平整整，易于愈合。”

    泽维尔又皱起眉头。

    恶魔的肢体可以再生，但也要很长一段时间。这个待出售的恶魔正值壮年，也许进程还会快一些，但是，哪怕近期天堂和地狱的蜜月期已经结束——甚至又开始打仗了，认识很多恶魔朋友的泽维尔也下意识地希望这种惨剧不发生在这个倒霉鬼身上。

    “除去手以后他就什么事也做不了了，”泽维尔知道自己真的不能购买奴隶，但他还是犹豫地问，“有温和一点的方式吗？”

    卖家抓着恶魔的头发，提起他的脑袋，用衣袖在他脸上抹了两把，草草拭去血污：“怎么会什么事也做不了？别看他现在被打成这样，其实长得很端正，养好了伤就可以看出来——现在也可以勉强看出来，对吧？这么高这么直的鼻梁。”

    他手一松，恶魔又“扑通”倒回地上，砸到了他又高又直的鼻梁，发出一声吃痛的呜咽，勉强挣扎着侧过头喘息。这是一个中年样貌的健壮的恶魔，面孔英俊且硬朗，红发散乱，和血污纠结在一起。

    “他值6英镑，”卖家下流地拍了拍恶魔浑圆翘挺的tun部，“没有双手又何妨？”

    这时候，泽维尔看到了从恶魔不能蔽体的衣衫下露出来的尾巴——暗红色、细而长，末端像个桃心，在他的注视下猫尾似的愉快地晃动。这是典型的低级魅魔、色欲的末位仆从，对人间的影响力微乎其微，如果恶魔之间也有鄙视链，这种魅魔大概率会常年稳居底层。

    恶魔的尾巴和天使的翅膀都是凡人看不见的，对于魔法生物来说，这是比较隐秘的部位，泽维尔不太敢去想象他突然朝自己摇起尾巴是什么意思。

    我们无性的纯洁天使顿时涨红了脸，他看上去又开始像男人了。

    但是，在卖家看来，这就是一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废物，仅此而已。正好这时又有另一个人对恶魔感兴趣，他没再搭理泽维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