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曦晗站在穿衣镜前，看着里面穿军装的自己。

    镜中映出的自己脊背挺直，目光冷淡，嘴角抿起——看起来就是常居高位的人。

    他皱着眉整理了一下袖口和领口，可镜中的自己更加不近人情了。

    他接着摘掉了军装上挂着的肩章胸章和一些零零碎碎的装饰物，仔细端详——这样好一些了。

    林曦晗眉头微松，转身走出了门。

    没走几步，他停住脚步，犹豫了一会，又回了衣帽间，从挂满衣柜的各种军装和礼服底下，翻出来一套休闲服——这还是一年前，还是世子的陛下见他穿的太过严肃，特意送他的——他还一次都没穿过。

    他犹豫了一下，把这套衣服换上了。

    常年穿惯了各种军装礼服的林曦晗不太习惯地动了动胳膊，看着镜中的自己严肃冷厉的气质被压下去不少，看起来更像是某个高等院校的冷淡校草。他松了口气，出门上了悬浮车，对车内AI说了一个地址自动行驶，就放松了身体，靠在了椅背上。

    林曦晗这次出门是要见一个人。这个人……是他的恩人，也是他的债主。

    他与祁连衾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不过是废弃荒星上一个捡垃圾为生的小乞丐，那个人也不过是一名稚气未脱娇纵傲气的贵族少爷。

    当年他一无所有，更没有一技之长，异能是初期没什么用的撕裂，身子又相对瘦弱，那天他因为三天水米未进而昏倒在地上，被那人捡了回去。

    之后的半年，那个人虽对他不假辞色，也没有透露过自己的姓名身份，可一直都没断过他的食物，甚至安排了人专门训练他，教他如何锻炼异能核，如何打斗，如何伪装，甚至还教了如何悄无声息地杀人，如何指挥一场战役……

    他也许真的天赋不错，学得很快，没过多久便有了一技之长。他感激那个人对他的恩情，于是默默发誓，要终身效忠与那个人。

    可半年后的某一天，那个人和他的手下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走之前没有和他提起，更没有留下讯息。而他甚至连小少爷的姓名身份年龄都一无所知。

    林曦晗想要去找那人，却又毫无头绪，只能选择费尽心思地往上爬。

    他靠着那半年跟那人手下学来的本事，一点一点提高着地位。他做过雇佣兵，做过杀手，当过星盗……最后被当年还是皇室旁支，亲王世子的陛下祁连初赏识，丢进了军队当了个小兵。

    林曦晗没辜负世子的信任，在和各个种族各个势力大大小小的战役里次次都拼上了半条命，功勋攒得飞快，不过十二年，他就已经是上将了。

    祁连初确实是明君的料子。比起皇帝的多疑暴戾，大皇子的好色无能，以及二皇子和他父皇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疑心病，祁连初温厚大度，有识人之明。比起他仁厚但愚忠的父亲，也多了不少心机。

    林曦晗对皇帝的昏聩暴戾也是心知肚明，他分外支持祁连初登基。于是，他暂时放下了寻找恩人的行动，和祁连初约好，林曦晗在祁连初登基之前对他效忠，而作为交换，祁连初要帮他寻找恩人，并且在尘埃落定后放他回恩人身边。

    从默默无闻的小兵到万人敬仰的帝国最年轻上将，一切都还按照林曦晗的想法发展。

    直到一个月之前，祁连初登基，先皇的二皇子垂死挣扎带兵攻打主星。

    根据约定，林曦晗最后一次带兵出征。

    他轻轻松松就解决了那一群乌合之众，甚至只是派出了一位副官。而当副官询问他要怎么处理前二皇子现亲王的时候……他满心都是赶紧完成这一次的任务，就可以丢下一切专心去找当年的小少爷了，于是他没有去看一眼那个阶下囚，随口说了一句：“把他异能核废了，关起来吧。”

    后来的林曦晗无数次后悔，如果当时他谨慎一点，不那么心急，去看一眼，结果会不会不一样……可惜，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