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兰多……”贾尔维手里还握着一支笔，实在无奈，“活字印刷当然好，但无论如何都需要印刷成本。办公学已经花了国库很大一笔钱了，陛下就是批准你再进一步扩大公学，财务卿阁下也不会允许的。”

    奥兰多当然知道这件事。他当初一力推广教育普及化，大办公学已经遭到了很多人的反对了，现在公学的开销每年都要被财务卿明里暗里地说上一遭，此刻去谈再扩大，无异于在财务卿的光头上跳舞。

    “我的意思是，活字印刷可以先传回京都，但是扩大公学可以先在博加奥城里尝试一下。”奥兰多耐心地解释着。

    他等了一秒，果不其然等来了贾尔维的怒吼：“博加奥没钱！我没钱！你不要打我博加奥的主意！”

    “是不是博加奥有钱，你就会同意了？”

    贾尔维谨慎地看回去，“有钱也不能这么乱花。教育这件事应该细水长流，一时兴起的大额投入是看不出成效的。”

    “但是长期的大额投入却可以。”奥兰多笑眯眯。

    “你想做什么？”贾尔维嗅到了财政赤字的味道，死死捂住自己的城主印。

    “印刷成本的降低，会带动纸张售卖价格的降低。想要让更多人使用得起的纸张，首先就得刺激他们去购买纸张。消费会拉动盈收，也会把博加奥的纸带去更远的地方。普及和盈利两不误，这样的好事就看你作为城主点不点头了。”奥兰多晃了晃手中的“样书”。

    “说得轻巧。你用什么刺激他们去购买纸张？就靠报纸吗？现在一份报纸的发行量已经上万了，买报纸的人就这么多，你还想让谁去买报纸？”

    “不是报纸。是让买报纸的人，去买点别的东西？”

    “你要做什么？”

    “我前几天从夏尤那里听来一个词，叫文化产业。我觉得可以借助这个，来帮助博加奥发展。”奥兰多眼见着贾尔维神色放松下来，从警惕转为好奇，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

    贾尔维，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好骗啊。

    夏尤所谓的“文化产业”对于现在的博加奥而言，就是镜中月水中花。他当时和奥兰多闲聊，起因只是谈到了苏菲亚的小说罢了。他一时兴起，就谈到了版权收购，又聊到了小说戏剧等文化形式，最后提了一嘴文化产业的吸金能力。

    他当然没想到奥兰多这个敏感的男人已经猜到了部分关于文化产业的事情并打算着手准备起来了。

    他更没想到的是，他的首席长篇连载作者，此刻正遭遇一场大危机。

    苏菲亚自从和夏尤达成约定后，又重新捡起笔开始写作。她的《雾雨蒙蒙》成为了第一篇刊登上报纸的长篇小说，女主人公莎莉的悲惨人生与凄苦爱情着实赚足了博加奥城人的眼泪。

    城里很多人现在买报纸，有不少都是为了看苏菲亚的连载。

    为了能顺利登报，苏菲亚给自己起了个“索夫”的笔名，还让管家帮忙每隔一段时间就把稿子拿出去寄了。

    苏菲亚的父亲诺兰·库克每天早上八点就会出门，直到晚上七点半才会回家。母亲会在六点左右出门和小姐妹见面喝茶，七点再回家。

    博萨管家能出门寄信的时间，就被压缩在这短短一个小时内。

    连续两个月了，苏菲亚从没被发现过。不过她也从来没觉得自己能一直瞒下去。

    这天吃过晚饭，苏菲亚照例准备回到房间，却被父亲叫住了。

    来了。

    苏菲亚隐约预感到。

    “苏芙，过来。”诺兰示意佣人收拾桌面，自己起身走向了客厅。

    “父亲。”苏菲亚跟了过去，在侧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观察日报》的索夫就是你吧？”诺兰问。

    “就是我，父亲。”

    “为什么要去写小说呢？我们以前似乎说好了，不要再碰这个，好好学正经东西的不是吗？”

    “是我的错，父亲。”苏菲亚低下了头。

    “那就停了吧，不要再碰这个了。”诺兰颔首，接过博萨沏好的茶。

    “父亲。”苏菲亚还是低着头，“可以告诉我您不让我写小说的原因吗？因为从小到大，我喜欢的，您都会给我。我想做的，你也会允许。可是为什么写小说却总是不被允许呢。”

    “因为这是个低贱的工作。”诺兰波澜不惊，“苏芙，你以前喜欢画画，那是一位淑女应该喜欢。你喜欢舞蹈，一位擅长交谊舞的淑女也总是被人喜爱。可是，从来没有任何一位淑女，　以会写小说为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