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谢池玉脑内轰鸣，地震海啸陨石坠落火山喷发，一刹那末日降临。他维持着捧手机的僵硬姿势，晕乎乎地栽回了沙发。

    哥哥把他拉黑了！！！

    周煜头也不回地问了一句：“怎么？成了？”

    “成什么？”谢池玉说着，再次拿起手机发了一遍，还是发不出去。

    周煜有些疑惑：“你不是道歉去了吗？”

    “放屁！我他妈”谢池玉又从沙发上弹起来，死死攥着手机，声音发着颤，“我他妈什么都没有做错！”

    周煜叹了口气：“还是先好好谈谈吧。你真的是小学生啊？你哥可不会买糖来哄你。”

    谢池玉犹豫片刻，还是躺回了沙发上，闭眼打算睡觉。“晚上再说。”

    周煜推推他脑袋，被他捏了一把手腕，痛得缩回去。又打算劝两句，结果谢池玉摸来个枕头蒙进去，不听不看装傻充愣。

    无奈之下，周煜也不管他了。

    空调运转的声响隐约盖过了窗外的蝉鸣，那寒凉的吐息一直吹到谢池玉心里，化成翻腾的云雨却将热火浇得更旺。在愈发强烈的羞恼、愤怒、不甘中他闭上了眼睛。

    电视中人物的念白渐渐变得杂乱，把谢池玉的睡眠搅得同样杂乱。但他好像又是醒着的，捱在睡梦的边缘上，低低地梦呓，光影贴着眼球一一闪过，声音擦着耳膜乱吻。

    梦到了谢云琛和他的前男友。谢池玉对那个人了解甚少，只知道他叫顾禾，好像是个小型企业的总经理。

    谢池玉本以为他俩是朋友，有天夜里谢云琛一反常态地晚归，谢池玉家住八楼，听到车声往楼下看了看，恰好看见路灯下两个人搂搂抱抱。而旁边停了两辆车，一辆是谢云琛的，另一辆谢池玉不认得，不过看上去就很牛逼的样子。

    谢池玉看不太清，摸出手机，用相机功能放大了看。在密密麻麻的可怖噪点下勉强看见两个人，稍矮一些的被搂着，两张脸快要怼一起去了。

    谢池玉大约猜到那是谢云琛，却不敢确定。高一些的穿着一本正经的西装，看不清脸。

    磨蹭了一会儿，好像是亲上了，好像又没有。

    哥哥差不多175，还高一些，比他还高的、穿西装的女朋友应该不太可能。所以，是男的。

    他说不清那一刻是怎么滋味，心里好像噼噼啪啪地炸着烟花，闪光的彩色触角向四周延展开来，又变成了惊雷。

    昏黄的夜灯下，拥吻的两个人，其中一个竟然是他看上去十分高冷偶尔温柔的哥哥兼老师。

    这是去年的事，那时候谢池玉16岁，谈过两三回恋爱却分得极快，牵个手都不太乐意，顶多抱两下，总觉得有哪儿不太对劲。他不是没有龌龊的念头，也不是觉得女孩子不好，香喷喷软乎乎的还对他热情，有什么不好？但就是不对劲。

    如今一对活生生的同性恋摆他面前，他比第一次被表白还震惊。对于同性恋他说不上是排斥还是接受，反正不碍他的事，然而最让他震惊的其实是谢云琛是同性恋，还他妈和男朋友在自家楼下亲亲抱抱！之前都干了些什么？

    好恶心。谢池玉胸口发闷。谢云琛对他冷冰冰，却和这个男人腻乎在一起。

    谢池玉呆呆看着，鬼迷心窍一般幻想着谢云琛的表情。

    室内没开灯，只有屏幕发出莹莹的光亮，映着窗外投入的灯光，有些刺眼。

    楼下两人腻歪了一会儿就分开了，那辆不知名的车最终开走了。谢池玉已经把焦距拉到最近，还是看不清那车牌号，只好作罢。

    在谢云琛上楼之前，他赶紧缩回了房间。

    他窝在被子里，透过狂乱的心跳去细听外面的声音。开门，放轻的脚步声，关门，浴室里的水声。

    渐渐的那些都远去了，他梦见他梦见他骑着手机飞下去把他们两个扯开了。

    接下来的场景就全部乱了，好像隔着重度雾霾一样。唇上覆着shi凉柔软的触感，两股呼吸交融。不知道自己的双臂揽着谁，手心又贴着谁的皮肤。他在心悸，怀里的人在颤抖着。好热又好冷。口干舌燥，胃里却又翻搅着滔天的水ye。睁不开眼，却看见一双shi润的眼睛，一双泛着水光的唇。

    他被这个脑残梦惊醒过来，浑身都被汗浸shi。去冲澡的时候才发现内裤也阵亡了，白色的浊ye黏糊糊的。

    不是第一次，谢池玉照常冷静地脱了，洗了，晾了，没怎么在意。

    他讨厌接吻，无聊，粘腻，吞咽对方的唾ye太过恶心。

    后来他刻意留意了一下谢云琛，撞见谢云琛和那个人打电话、见面，大概也就两三回，不过暧昧得很明显，应该是恋人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