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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廉价的善意——只用一点小恩小惠，就轻松营造出自己善人的形象。

    十八岁的我只是窥到一角，而二十七岁的我却是亲身体验，周朗其人，可以对任何人释放他的善意，唯独不包括我，众人只看得见他表面对我的好，却看不见背后的折辱。

    提着一袋冰糖葫芦，我们又朝街深处走了走，周朗明显不太习惯，双手插在口袋，不肯露出一分皮rou。

    本来还有些趣味，这会儿也变得意兴阑珊，我说：“哥哥，我们回去吧。”

    闹市中，他似乎没有听清，站定，微微低头“嗯”了一声。

    我昂着头直视着他的眼：“我说回去吧。”

    他先是一愣，然后笑了下，伸出一只手，带着温度揉上我的头顶，有意或无意地扭曲我的意思：“不用为我担心，我没事。”

    我只好随着他一道走，撕开一根糖葫芦的包装吃起来，糖浆太厚，山楂太酸，一切都不对，我又默默塞回去。

    周朗看到了，问：“不好吃吗？”

    他拿过我咬了一口的糖葫芦，就着缺口咬了一口，眯着眼做出评价：“是不太好吃，没关系，待会儿找个垃圾桶丢了吧。”

    我没有说话，提着塑料袋，紧跟他来到一个摊位，已经快到街尽头，青年三三两两，男女一组，这就是大学的氛围吗，如果阿森也在，我是否可以同他们一样，牵阿森的手出来吃饭散步？

    我紧了紧提塑料袋的手。

    由于中午没吃饱，很快肚子咕咕噜噜响起来，周朗隔着棉袄拉过我，预备带我去餐厅，我站定一家摊位前，指了指：“不用麻烦，我就吃这个。”

    他蹙着眉同意了。

    摊位老板喷了油在锅中，下了二两饭，火腿，绿豆，锅铲一颠，意外地鲜香四溢。

    周朗突然发问：“眠眠以后读了大学想学什么？”

    我迷茫地抬头。大学要学什么？我从没想过这种问题，因而我说不出话。

    周朗生得高，高过摊位的铁片篷顶，直跟灰蓝天空接壤，一片雪花从缝隙飘进我眼，我迅速低头，他递来一块手帕，同我说抱歉。

    这道的哪门子谦。

    我摇摇头，说没想过要读什么。拎过盒饭，就在周朗付钱的时间，摊主老婆和我们攀谈。

    “小姑娘你男朋友长得真帅。”

    如此狗血的，不成体统的，全华国妇女热衷于的胡说八道，我以为周朗会反驳，可他没有，专心致志地扫码，于是我张口解释：“阿姨，这是我哥哥。”

    后者自然尴尬地道歉。

    原以为小吃街之旅就此结束，没想到走到半路，两个男学生为了女生争风吃醋打起来，一时间筷子食物乱飞，周朗护着我远离事故中心，结果还是中招。

    一个茶壶飞来，砸在他护住我的手背，水飞溅开，落到地上，融化了冰层。

    周朗只是皱皱眉，拉着我更快地走出去，走到巷口，继而松开手，脸上没有一点痛苦的神色：“你在这儿等我，不要乱跑，我去开车。”

    等不及我说话，他就走开。

    上了车，周朗整个人放松了，被烫红一片的手轻轻在方向盘敲打，看得人触目惊心。

    我终于还是问道：“哥哥，你没事吧。”

    “没事，”他毫不在意，甚至自顾自说笑了一句，“把我误认成男朋友，可以当做是在夸我长得年轻吗。”

    珠宝师的手，很重要吧。我沉默着。

    到了市区另一端的宅子，周朗送我回去，站在房门前，让我不要自责。

    负责照顾我的姑娘是第一天帮我拎行李的那个，叫小玲，我请她帮我找了烫伤膏。

    “小姐哪里受伤了吗？”她很担心。

    我摇摇头，问她：“哥哥是不是很爱护他的手？”

    她立刻点头：“周先生虽然从事珠宝业，他本人却从不佩戴戒指，防止手指轻微浮肿，影响Cao作Jing准度。”

    我踟蹰着，在周朗房间门口站了半晌，也没能敲门，转身那一刻，他的声音传来。

    “请进。”

    我不得不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