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我做了手术也没恢复呢?要是我以后也跟今天一样只能够滑三百米呢?”他吸了吸鼻子,侧头看着他,“要是我要是再也回不去了,我该怎么办呢?”这毫无逻辑的发言让程玉书眼前一黑,“路鸣野,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你现在拖着不去治疗,那你以后老了走不动路了应该怎么办?”“是,你是有可能恢复不了最初的状态,但那也总比你现在滑都滑不了要好得多吧?你说你害怕?放屁!你就是站在顶峰太久了,突然掉下来,然后又听到了太多关于你的负面评价,让你有了心理压力,觉得你自己再也无法回到巅峰状态,所以你就觉得,反正我已经这样了,不如就趁此机会放弃吧,至少现在还有一个伤病的借口可以让人产生同情,让别人对你的失误多一分谅解。”“路鸣野,那些只在意你成绩不在意你伤痛的人的评价,对你来说就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你不懂……”路鸣野鼻音有些重,“语言是会杀死人的。”闻言,程玉书沉默下来,彻底没了脾气,心里满是怜惜。是啊,语言是会杀死人的。无意的恶意,才是最大的恶意。他没经历过路鸣野的经历,没体会过路鸣野从顶峰掉下来后所有人一瞬间倒戈的态度,他有什么资格说路鸣野的害怕不值一提?又有什么资格说他在面对挫折时选择逃避有问题?他作为路鸣野的朋友,作为路鸣野的粉丝,他应该在他觉得痛苦的时候默默陪着他,让他自己慢慢走出困境,而不是强行拉着他,让他按照他的计划进行。程玉书闷着脑袋一罐接一罐地喝,没多久就喝得脖子和耳朵全红了,整个人开始有了些许醉意:“那你准备怎么办?”“我来就是想问问你,你希望我怎么办?”路鸣野用力搓了搓脸,回他。他喝干桌子上最后一罐酒,习惯性地捏扁易拉罐,抬头正视他眼睛,“你是知道我的答案才来的?还是你觉得我知道你的答案才来的?”“你觉得呢?”路鸣野猜得果然没错,程玉书真的很懂他。“我知道我不能逼着你做决定,但这事有关你身体健康”他眼底泛起一层水汽,醉意朦胧,“所以我的答案只有一个。”路鸣野知道他的答案是什么,点了点头,没再说话。程玉书的酒量一直都不怎么样,今天喝了那么多,属实是超标了。他见路鸣野久久不说话,以为他没接受他的回答,索性大着胆子伸手掰过他脑袋,指尖捋着他后脑勺的头发,真诚地道:“路鸣野,你别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路鸣野的心脏倏地动了下,耳后传来一阵酥麻,如同一道电流穿过他身体,让他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程玉书的脸蛋红扑扑的,嘴唇泛着水光,眼里夹杂着一丝急切的恳求,嘴里不停地说着让他别害怕,他会一直陪着他。“你喝醉了”他抓住程玉书玩弄他头发的手,扶着程玉书摇摇欲坠的身体,低声嘟囔了句:“明明是我要喝酒,怎么反倒是你喝醉了。”程玉书本能地往他靠近了些,脑袋顺势搭在他肩膀上,温热的呼吸喷薄在他脖颈间。
他说:“路鸣野……你不能喝酒,对身体不好……”“那你不会喝酒喝什么酒?”知道他是真醉了,路鸣野没推开他,只是缩着脖子把脑袋往旁边伸了伸。程玉书笑着回他:“你不能喝,我替你喝。”脖颈那片区域像是有片羽毛轻轻扫过,路鸣野忍不住伸手抬起程玉书的脑袋,给他换了个姿势,“你真醉了,闭嘴休息会儿吧。”“路鸣野……”“嗯?”“路鸣野……”“嗯,怎么了?”“路鸣野……”“我在呢,怎么了?”“你终于肯回来找我了,真好。”“什么?”他说话声音越来越小,路鸣野没听清,低头耳朵凑到他嘴边,“你刚说什么?”“你不能放弃短道速滑……”他哼哼道,“你当年可是说了要给我奥运会奖牌的,你还没给我呢……”路鸣野根本不记得有这回事,却还是说:“我回去就给把上次拿的奖牌送给你,好不好?”程玉书摇摇头,“不要,我不要过期的,我要下一场的。”“奥运会的奖牌又不是巧克力,不会过期的。”“……不要,我要下一场的……”喝醉了也不忘拐弯抹角地劝他接受治疗,路鸣野哼笑一声,随后看他两眼紧闭,呼吸声越来越平稳,他把他打横抱了起来,却还没走两步,他就感受到脚腕传来一阵剧痛,差点失手把人给摔了。没办法,他只好放下他,而后伸手扶着他的腰,把他送进了旁边的卧室。喝醉了的人身体使不上劲,死沉死沉的,短短的几步路就把路鸣野给搞得脑袋冒了一层汗,当然,这其中也有他脚腕疼痛的原因。他把程玉书扔到床上,贴心地给他脱掉了鞋、袜子、上衣外套,以及最外面的裤子,然后把他塞进了厚厚的被子里。安顿好他,按理说路鸣野应该立即回家,但他却伸着腿在床边坐了下来,低头盯着程玉书乖巧的睡颜,看得有些入迷,最后还情不自禁地伸手过去摸了摸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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