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隐落之后,该回到地上来,回归地上的人们的心与身。
在地上,在更低于地平线下的蛛网上,梁玉成咬住杨彬喉结,齿尖在一截脆弱弧度上来回地碾磨,仿佛一对剧毒的螯牙麻痹了杨彬,让他在身下沉沉喘息。他们赤裸地拥在一处,像初生的两人,一无所有地流汗、流血、流滚烫的泪,又像兽的进食、搏斗、一方的死去与一方的活着。
梁玉成在杨彬体内痛快地射Jing,将情与欲都留在杨彬这弯秘密包容的泥沼低地,他自己爬上岸来,又成为一个干净的疲累人。杨彬双腿线条绷了直,一双手十根手指温柔弯曲穿过杨彬发卷。他的脸贴着梁玉成的乱发,一侧头唇就挨上耳畔,问梁玉成说:“阿成,给你剪头发吧?”
围好一张剪发的罩布,杨彬推梁玉成坐在浴室贴着的半身镜前。是件怪事来着,杨彬发了家,他们还窝在庄迪的出租屋里,坐在一桌吃饭时也没有一个字谈到关于搬家买新屋的事,这面穿衣镜还是七年前他俩贴在这,杨彬七年前说这面镜子很诚实,照得梁玉成宽肩窄腰多情的脸,梁玉成说镜子很诚实话说得太虚假,像超商里柜台小姐,两个人没头没尾来笑。现在他俩又在这,没人笑了,没人说话,梁玉成沉默地坐着,杨彬沉默地开合理发剪,两片锋利细长的剪子咔嚓嚓剪断头发,剪断沉默。
虽然在此地已经无话可说,但是出去了就再回不来,所以长长久久,和这座出租小屋作缠绵。
剪短尾发,该顺着剪去额发,然而杨彬停下来,双手搭在梁玉成肩上,理发剪还圈在他手指间,剪子面上沾着一茬碎发,挨在梁玉成裸露的脖颈边。梁玉成问他:“怎么不剪了?”
“日子过得好快,”杨彬空着的那只手伸在梁玉成面前,比量他额发与眉眼间距离,“都长这么长了。”
梁玉成不想多聊地吩咐:“剪吧。总把剪子搁我脖子边,看了像你想割断喉咙。”
杨彬听笑了:“像吗?”他配合地动动手指,咔嚓嚓。
梁玉成耷拉眼皮抖抖罩布,碎发茬簌簌落下地。“毕竟,”他说,“你现在很熟练来的。”
笑脸和难得的轻松氛围垮落,杨彬按在梁玉成肩膀的双手稍微地用力,他们都静止地看向镜子,镜中的两人也看他们。“阿成,”镜里镜外两个杨彬一齐说,“我还是杨彬。没有变的。”
镜里镜外的梁玉成不置可否。他或许是无话可说,或许是没来得及,因为在他没出声的片刻间,屋外传来门铃声,叮咚、叮咚叮咚叮咚,使他没必要再说下去。
杨彬压在他肩上的力度消失了。“我去开。”他示意还坐着的梁玉成。当他走开,梁玉成也跟着探头出门框。他的耳朵比眼睛先打探到访客的动静,访客在门边热络地打招呼:“早晨好,杨先生?你定的牛nai。”
变声期的男孩,听着像哪家十来岁的小弟。在少年聚集的街头巷尾这把声音处处能听见,门口这张脸却是杨彬第一次见。他看了门边的挂钟,九点钟,问男孩:“这么晚?”
“不好意思啦,第一天干活,路都好难找,别介意。”男孩把牛nai瓶递给杨彬,话里话外请他别找老板投诉。杨彬在家时十分好说话,不计较地接过牛nai搁好,还提醒他:“下次放门口nai箱就好,不用家家敲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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