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周第一次见到李白,是在一个夜里。入夜许久,却也未太晚。琴师难得清闲,在院落里独自抚琴。那个时候的怜雀阁前院热闹非凡,相较之下后院便显得无人问津。庄周不嫌清冷,坐在院里一隅难得弹得琴弦铮铮。
那夜他兴致高,抚琴许久仍旧觉得意犹未尽。正呼了一口气,抬眸时,却看见院外篱下孤独地站了一个人——他定睛一看,险些没喊出声;那并不是一个“人”,那“人”,一头乌丝两侧,有一对白色的狐耳。
庄周没喊出声,只因全部心神皆被那人月下的容颜吸引了,只消一瞥,便觉惊为天人。那人站在那里一声不出,青莲色的眼眸泛着幽光,周身全然是不可靠近之意。
琴师却似着了魔,他站起身,甚至为来得及拢身上披的袍子,就往篱笆处靠近了几步,连手都伸了出去。
那身影真落寞,像是只有那柄剑陪着他一般。
庄周回过神来便笑了笑,抬手招呼那人进院落来。他并不知晓李白的身份,也未发问他那对狐耳,只伸手向李白腰间的剑柄。
“来听我弹琴么?”他冲那剑扬起下巴,“先把剑解了。”
他话音落下,只见那狐狸勾唇露出一丝饶有兴趣地寡淡浅笑,当真伸手解下了剑交给他。
第二日,他误了要紧的宴,刘邦心急火燎地径直冲进他的屋子里找他,本是要责问的,结果看见屋内的情景,哑口无言了半晌,合上门转身又走了。
庄周穿着一身白色的里衣,正斜靠在软塌上揉眼睛——显然是被刘邦吵醒了;但他腿上却躺了另一个男人,也同样是白色的里衣,一头黑发瀑布般散在那儿——头上毛绒的耳朵百无聊赖地扇动了两下,主人早就注意到刘邦了,却连眼睛都懒得睁开。
那狐狸一手搭在腰腹间,一手则藏在薄被下。枕侧静静置着他交予庄周的那柄剑。
琴师半梦半醒之间瞧了一眼,看见狐狸的白尾巴正圈着自己的腰。
“再睡会儿。”
“这趟想带你一起去。”狐王终是径直看着他,如此说道。
“?”
这还是李白第一次当着庄周的面用法术。他们正站在青丘狐族的领地门口,门前设了迷幻阵,普通人自然进不去。
青丘狐族人生来便十足美貌,不仅在妖界小有名气,三界六道多多少少都有他们的影子。这个族群繁衍旺盛,狐王却是个例外中的例外。
狐族长老为此头疼了许久,现如今终于收到了消息,说狐王中意的心上人来了,不仅要回狐族大婚,要他们照着人间洞房花烛夜的样子一概布置狐王的寝宫。
庄周坐在狐王的寝宫里那张大红色的床上,那床并非是怜雀阁里常见的水红色,而是民间嫁娶用的正红,床上绣了巧夺天工的花——庄周认出了这是莲花。琴师伸手,纤白的五指摸在布料上,只觉得温凉如玉,也不知是什么丝线绣制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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