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娘抿了抿唇,垂眸看向盆中的鱼,“也怪我,是我食言在先。待会儿我去哄哄他便是。”
春桃走后,姝娘处理了那条鲈鱼,又从家中取了些食材放入篮中,沿着河下游而去。
姝娘的师父名叫贺严,自称是个游医,是两年多前来到长平村的。他性子古怪,几乎不与村人来往,常喜欢坐在溪边垂钓,一坐便是一整天,闲时才上山采采草药,虽是大夫,看病却要依他的心情,非大病不医,非重病不治,有时就算诊金出得再高也无用。
他医术虽好,村里人多是不喜他的,觉得他根本就是个没本事的庸医,极少人找他瞧病,可姝娘知道,贺严不是什么恶人。
刘家夫妇心善,打听说贺严这么一个孤苦伶仃的老人搬来,便隔三差五让她端些小菜过去。后来刘猎户去山中打猎,不意从悬崖上掉下去,若不是贺严毅然出手相助,只怕刘猎户被抬回家后不久便失血过多去了。虽说其后不到一年,刘猎户还是因脏器有损,药石无用,逐渐衰竭而亡,可贺严的这份恩姝娘不会忘。
姝娘拜贺严为师也是巧合,她本也没这个心思,直到刘猎户死后,有一日她端了碗自己烧的酱烧茄子过去,贺严大快朵颐后突然问她,可要同他学医。
自此,姝娘便跟着贺严学识文断字,医术针灸。
推开院门,姝娘熟门熟路地进去,唤了声“师父”,屋中无人应答。
她掀帘而入,便见一人躺在里屋的藤椅上,许是听见动静,刷地放下手中的书,将身子背过去,姝娘哭笑不得道:“师父,我回来了,早饭可用过了?”
“吃什么早饭。”藤椅上的人轻哼一声,“这上元节徒弟都丢下我一人走了,我这糟老头子饿死算了。”
姝娘晓得贺严就是同她置气,但这事儿的确是她不对,毕竟她一早便答应贺严陪他过上元节的,可却一声不吭回了秦家,难怪贺严不高兴。
“是徒儿错了,昨日不该丢下师父一人,孙大娘刚好给了我鱼,我这就给师父做午饭去。”
见贺严没动静,姝娘无奈地笑了笑,径直进了灶房。
孙大娘给的鱼个头不算小,姝娘掂了掂,只怕有两斤重,这鲈鱼的鱼背rou厚,为了让鱼熟得更快,姝娘熟练地开完背刀后,才将盐和料酒均匀地抹在鱼身上。
按摩片刻,静置去腥后,她又在盘子底下放上切好的葱片和姜段,将鱼搁在上头,放入烧开的锅里蒸。
趁着蒸鱼的间隙,姝娘从篮中取出面粉,又着手准备起另一道春饼卷合菜。
这做春饼的面团最是讲究,若揉不好了,只怕最后做出来的春饼不够软也没了嚼劲。姝娘将一碗热水倒入盆中烫面,将面粉揉成团后放在案板上,继续用手腕的力道去揉,直到面团表面光滑,没了坑坑洼洼,才将它放置在一旁醒一醒。
另一头的锅中蒸汽沸腾,已传来淡淡的鱼香,姝娘掐着时辰掀开盖儿,小心翼翼地倒掉盘中的汤水。
这乡野之人,做菜并不那么讲究,能入口就行,故而姝娘从前根本不知这些个诀窍,许多做菜的法子还是贺严教她的。
贺严性子古怪,就算住在草庐里穿着烂衣裳他都无所谓,可唯独好美食,他云游四海,不知尝过多少佳肴,这舌头早已被养刁了。
姝娘头一回在贺严面前蒸鱼时,没有倒掉底下的汤,还被贺严嫌弃了一番,他告诫姝娘往后蒸鱼务必要将这汤去了,因这汤满是鱼腥味儿,只会破坏鱼的鲜美。
倒完汤,姝娘拣出盘底的葱姜丢弃,从凉水里捞出泡好的葱丝铺上,将滚烫的热油浇在上头,随着滋滋的声响,鱼香似炸开一般在屋内蔓延开来。
听到里屋藤椅挪动的声响,姝娘了然地笑了笑,在盘里倒入调好的酱汁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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