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弥……王子?”
在对方爽快地自报家门后,明昭愣了一会儿,这才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短暂地惊呼一声,赶紧小脸通红地躲进明昙身后。
而这一厢,后者也终于反应过来,赶紧错了错步子,把明昭挡得严严实实,微有怒容道:“你身为王子,不与我天承待客的皇子们待在一处,反倒行迹鬼祟,躲在树上偷听别人说话,这就是羌弥的礼仪么?!”
“……唔。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威仪,想必您便是大名鼎鼎的九公主殿下吧?”
阿图萨挨了她的骂,却也不生气,只无奈地耸了耸肩,仍旧带着笑容解释道:“其实您二位刚来到此处时,在下便已经在树上蹲了许久,可又不好直接下来,所以才迫不得已听了方才那番谈话……实在没有冒犯之意。”
他汉话说得极好,礼数也周全,边道歉边朝明昙认真拱了拱手,动作倒是比刚才像样多了,讨饶地说:“还请两位殿下莫要计较,恕罪恕罪。”
人家堂堂一个羌弥王子,将姿态放得如此谦逊,明昙即使依然不爽,却也不好再摆出气势汹汹的质问模样,只能干巴巴地“哦”了一声,很没底气地强撑道:“那你也不能……呃,也不能突然吓我们一跳啊!”
“哎呀,怪我一时冲动了,”阿图萨很好脾气,笑眯眯地说,“只是看公主对我羌弥多有误解,所以才忍不住想辩驳一二,真的不是有意惊吓二位,望您息怒嘛。”
“……误解?”
“你们中原有个词说得好,时过境迁嘛。羌弥早就已经不是过去那个穷得叮当响的样子啦。”
阿图萨掰着手指头,淳朴道:“虽然大家以前过得确实比较苦,连口白饭都吃不到……建房子用的材料也不结实,常常被风沙刮跑……晚上没人守着的时候,还总有臭不要脸的牵鼻头去偷窃别人家的牛羊,连旁边的马鞭都不肯放过……”
明昙:“……”
明昭:“……”
阿图萨说了半天,看到两个姑娘脸上明明白白的“就这还不叫穷得叮当响吗”的神情,这才猛然反应过来,赶紧补救:“咳咳!但现在就不一样了!——自从天承边疆的小城愿意与我们做买卖后,大家粮食也有的吃了,屋子也更坚固了,牛羊圈也围了栅栏,日子过得比以前好太多啦!”
和天承做买卖?
明昙眨了眨眼。原来他们已经与羌弥开放贸易了么?
不过,边疆小城……听起来规模就很一般的样子。
看来父皇还是谨慎,不愿把互利共赢变成养虎为患呐。
她朝政模拟册做多了,正条件反射地思索着国家经济外交大事,一时没顾得上答话。
然而,意想不到的是,明昭却从明昙身后探了个脑袋出来,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阿图萨,小小声道:“我听七皇妹讲过书上的羌弥,和你所说的好像很不一样。”
她的嗓音又低又轻,差点就淹没在树叶摇晃的沙沙声中,“你能再多讲一点吗?”
阿图萨明显愣了愣,看向对方,见后者顿时羞红了脸,似有重新缩回明昙身后的意思时,这才如梦初醒似的咳嗽两声,果断放柔语气道:“羌弥近些年没什么中原人来过,你们的书也一直没有变化,上面很多东西都是不对的。”
“那——”明昭一听,登时急了,“那也没有比青花瓷还蓝的天空,也没有遍地吃草的小羊吗?”
“不不,天倒是比中原要蓝很多很多,”阿图萨被问得有些手足无措,茫然回答,“不过,自从围了栅栏之后,除了每天早晨放羊之外,就没有谁家的羊会满地撒欢乱吃草了……”
“放羊?”明昭眨着大眼睛,“什么是放羊?”
“……”阿图萨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就是一个人把羊从羊圈里赶出来,让它们在草原上散步……”
“咦?”明昭疑惑,“那万一跑丢了怎么办?为什么要让它们散步呀?”
“不会丢的,小羊很听话,牧羊人们的经验也很丰富的。”
阿图萨皱着脸,对方的问题像是涉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一样,搜肠刮肚半天才能找出答案,“放羊是因为……呃,因为放养的羊rou质很嫩,吃起来更好吃一点?”
“啊!”明昭惊呼,“小羊那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小羊!”
明昙:“……”
明昙心说昭昭姐你怎么回事?你在说什么疯话?你难道没吃过羊rou吗?
阿图萨:“……”
阿图萨想了想,觉得这话没法接,于是十分生硬地转移话题道:“在我们羌弥,放牧的时候都会唱一支歌谣……草原上的传说里讲过,如果这支歌被迷途的动物听到的话,就可以帮助它们找到回家的方向。”
“是什么歌?”明昭这会儿已经完全从明昙身后走了出来,好奇地问,“你可以唱一下吗?”
阿图萨笑着点了点头,清一清嗓子,开腔便是一口悠扬而热情的羌弥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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