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一月后蓝忘机回到云深不知处时，听闻的又是关于魏无羡的大事。

    云深不知处禁止疾行，蓝忘机还是步履如飞地走到了刑罚室前面的石子路上。魏无羡果然跪在那里。

    他感觉有人走近，抬头一看是一双白鞋，再往上，顿时觉得清风朗月，天光都亮了。魏无羡对蓝忘机咧嘴一笑，问：“除了抄书，罚跪，你家还有何种刑罚？若是他日犯了别的禁，你告诉我也好心里有个底。”

    “……还有禁闭和戒鞭之邢。”

    魏无羡只是随口一问，好让蓝忘机觉得自己并无大碍。没想到他真的认真回答了。

    蓝忘机蹲下来与他一般高，对他说：“我听说了此事。”

    “你莫要劝我，再来一次我还是要揍得他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的！”

    “婚姻大事事关你师姐终身。”蓝忘机想了想，“你觉得不好的，你师姐未必如此觉得。”

    “我觉得蓝湛你好，师姐一定也会觉得你好！”

    蓝忘机语塞。

    “哈哈哈蓝湛你又这个表情。”魏无羡笑得身子都歪了，他好不容易重新跪好，又说：“我听进去了。回去会问问师姐的。”

    第十三章 雨雪霏霏

    还没等魏无羡邀请蓝忘机去莲花坞，他就灰溜溜地被江家家主江枫眠带回了云梦。走之前江枫眠哭笑不得地看着他问：“你这是要如何？”

    魏无羡正在把吐了一地的枇杷核捡到竹篓里，边捡边说：“江叔叔，这枇杷可好吃。我要带回去种在莲花坞。”

    江澄看不下去了：“你是不是跪坏了脑子？云梦野生的枇杷树都不知道有多少，你要从姑苏带回去种？”

    “有又如何，我就觉得这种好吃！我偏要带回去种！”

    江枫眠无意在这等小事上纠缠，只说：“明早就走，你们还有朋友要告别的趁早去打个招呼吧。”

    魏无羡捡核的手一顿，默不作声地出了门。

    江澄冷笑一声：“定是去找蓝忘机。”

    江枫眠宽厚一笑：“蓝氏双璧是世家弟子典范，阿羡与之交好倒是长进了。”

    江澄心中大叫：父亲你完全不懂！哪有那么简单！

    魏无羡离开的那日，云深不知处的玉兰最后一批花期正过。原本枝头上的玉兰花瓣缩卷微黄，风一过就悄然落地。蓝家弟子不疾不徐地行来走去，也没了人故意去把地上的花瓣卷起再看着洒落。

    等到地上那些花瓣残叶孤独地和冰雪一起融进土里之后，过了许久，树梢枝头终于又冒出了一点绿意。远归的鸟儿刚巧发现了这一点绿意，略带得意地站在枝上高歌几声。渐渐地，云深不知处又像活过来了一样，在钟声之后会惊起一群飞鸟。

    等到玉兰树再次长出花苞，岐山温家的清谈会邀帖也从山门一路送到了蓝曦臣手中。

    蓝曦臣坐在蓝忘机对面，面色凝重。他示意对方看温家的邀帖：“忘机所料不差。”

    蓝忘机正在整理几封信笺，信纸一角露出一朵九瓣莲的花纹。他细心放在木盒中之后才转身看了邀帖一眼，对蓝曦臣说：“兄长无需太过紧张，届时留力即可。”

    蓝曦臣点点头，又说：“书库典籍是否现在就开始转移？”

    “此事由兄长定夺。”

    魏无羡自从站在了温家不夜城内就有点心不在焉魂不守舍。此次清谈会专门邀请仙门弟子，所以只有江澄与几个师弟和他一道来了。

    江澄见他这幅样子，忍不住讥讽道：“你若是真这么想见他，何必等到此刻，直接去姑苏找他不就行了！到时改投蓝家，也省得你一天到晚被困在云梦！”

    魏无羡深知江澄性格，伸手拍他一记：“你当真舍得我走，如此我回去就和江叔叔说，让你们欢欢喜喜地送我去——”

    他斜眼看到蓝忘机向他走来，站正了看他。去年的蓝湛已经是清秀非凡，如今更是少了一分青涩多了一分俊朗。昔日魏无羡只觉他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睛，现在又觉得美得有冲击性，像是眼前都亮了。

    蓝忘机走到他们面前站定：“魏婴。”

    “嗯。”

    “最后一日的射箭比赛，别尽全力。”

    “为何？”

    蓝忘机也不知如何解释。他心道你若是又得了第一名，那温晁又要横竖看你不顺眼，想尽办法折腾你。但他没法说。

    魏无羡看他不答，也说：“不方便解释就不必解释。你这么说必定有理由。”

    他看蓝忘机面有忧色，又想要逗他高兴，一把揽住他脖子问：“蓝湛蓝湛，我可想死你了！莲花坞都没人像你这般有趣，你怎的不来找我，难道你都没有日日夜夜想我！”

    “自然是想。”

    魏无羡腹中已经想好了十来句话应对蓝湛的沉默或者怨视，没想到他如此直截了当地承认，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