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想趁此夺得名次的机会离开蓝家，投奔他处。如今世家以温家为尊。他若能在温家做个客卿，也能与蓝忘机平起平坐。不想世道艰阻，投诚不成还被一个家奴以“不知尊卑”的名义教训一顿。真真是岂有此理！

    他一瘸一拐地扶着屁股走回客房，温家下人告诉他蓝曦臣等人已经返回姑苏了。苏闵善气得又差点吐血。好在蓝家还留了几人，他总算被平安带了回去。

    此后一年，温家时不时找各个世家的麻烦，今日责这家全体颂习“温门菁华录”，明日要那家献上家传宝物以示恭敬，后日又要所有世家一同斋戒焚香，祭祀温卯。

    虽然烦不胜烦，各世家也默默照做，但求安稳。直到温若寒的长子温旭亲临监察云深不知处。

    姑苏蓝氏是出了名的清流世家，自然在一片仙门中傲然而立，颇有些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风骨。温旭正是为此而来，杀鸡儆猴，立竿见影。

    然而有些出乎温旭意料的是，蓝家今日似乎特别地顺从。他一时揪不到错处，只得借题发挥，随口定了个罪，说要清理门户、焕然重生，让人放火烧了藏书阁。蓝曦臣只是稍微阻拦了几下，蓝忘机压根无动于衷。

    蓝忘机看着藏书阁的火苗高高窜起，转头看向蓝曦臣。蓝曦臣轻轻地说：“放心，找人喂着。”蓝忘机这才将头摆正。

    夜黑风高，适宜杀人放火。火，白天放过了，现在还在烧。人，如今正聚在一处密室中。

    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皱眉问：“蓝公子这是何意？我听闻今日你们云深不知处被烧，你为何还能如此淡定地坐在这里？”

    蓝曦臣点头一笑：“聂家主所言不错，云深不知处确实今日被烧，火还没灭。我找各位前来正是因为此事。”

    金光善挑眉：“蓝公子，这火是谁放的大家都知道。既然如此，我们又有什么忙可帮？大家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江枫眠一脸关切：“不知蓝家主可好？”

    蓝曦臣点头笑答：“家父身体尚可，只是不便奔波。”他又转头看向金光善，“金宗主，云深不知处被烧，曦臣并未想要向各位求助。今日找到各位正是因为刚才金宗主所说'泥菩萨过江'这句话。”

    聂明玦冷哼一声：“温氏太过嚣张。”

    江枫眠点头赞同，金光善不语。

    蓝曦臣又说：“今日云深不知处被烧，蓝家根基有损，元气大伤。若非天佑，家父此刻生死难料。”他转头看向聂明玦和江枫眠，“温氏一向肆意而为，毫无顾忌，今日是姑苏，明日难保不会是清河，云梦，乃至兰陵。”

    聂明玦怒道：“他敢！”

    江枫眠明显意有所动。蓝曦臣取出一封信，双手奉上：“弟弟向魏婴问好。说是得空要去莲花坞找他。”江枫眠犹豫片刻，双手接过。

    蓝曦臣看向一言不发的金光善。

    金光善也看着他。

    两人对视了良久，金光善忍不住先开口：“蓝公子到底何意？”

    蓝曦臣一笑，让人如沐春风。他娓娓说道：“云深不知处除了些典籍，字画，也无甚珍宝。如今更是被付之一炬。”

    金光善不解其意。

    蓝曦臣继续说：“但世家之中大多知道，金宗主的兰陵金家家底丰厚，仅次温氏。更有奇珍异宝，数不胜数，想来也是有很多人艳羡的。”

    金光善眼皮直跳。

    第十六章 日暮西斜

    金光善不愧是老狐狸，蓝曦臣磨了不少时候才逼得他松口表态，还是在许诺将温家三成地盘划分给金家的情况下。总之，四家彻夜详谈，最终制定了“射日”计划。

    蓝忘机说的对，我不犯人，人未必不犯我。与其被动，不如早做准备。四人达成共识后，当下就照着计划各回各家，按部就班实施去了。蓝曦臣找到蓝忘机的时候，他正蹲在草地上喂兔子。

    “我竟从不知忘机喜欢这些。”蓝曦臣也蹲在一旁看着蓝忘机喂兔子，“是因为魏婴？”

    “兄长若是闲着，可以去搬回典籍。”蓝忘机目不斜视。

    蓝曦臣失笑：“好好，不逗你了。”他又收敛了神色说，“幸而你早提醒我，兹事体大，否则后果不敢想象。”

    他想了想又说：“对了，温家来人，要你我前去接受‘世家教化’，你也知道的，我此刻在外。唯有你去了。”

    “嗯。……我去一趟后山。”蓝忘机起身要走。

    “你去吧，多摘点。我帮你在这看着它们。”蓝曦臣伸手拿起一根草叶子塞进兔子嘴里。

    几日后，岐山某处聚集了几百个世家弟子。蓝忘机与其他蓝氏弟子身穿白衣，目标明显，果然就见魏无羡跑了过来。

    “蓝湛，我听说江叔叔说了，你还好吧？”他凑近仔细看了看，“好像瘦了些，脸色又白了些。”

    江澄一脸铁青地跟在后面。他原本是要阻拦魏无羡的，省得他四处惹是生非。可拦不住啊！他见了蓝湛就像狗见了骨头一样……

    蓝忘机一眼看出江澄心中所想，对着魏无羡说：“无事。非常时期，莫要轻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