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一个多月,刘希淳几乎是马不停蹄,直奔南京。数十日的相处下来,老欧也大致了解了此行下江南的真正目的。
面对这个亲如叔伯的老管家,刘希淳很是放心,倒是老欧听了似乎不觉惊讶,这令刘希淳有些意想不到。
到了扬州,他们改行水路。大船在平静的湖面上缓缓行驶,一弯新月掛在天心,浩瀚苍穹星辰璀璨。
刘希淳独自佇立在船头,望着天上皎洁的玉盘,忍不住将腰上的紫竹簫抽出,但却迟迟不持至唇边。
看到圆月高掛,想着此时她肯定也正望着夜空,两人虽然赏着相同的月,披着同一色月光,但遥隔千山万水,刘希淳不禁回忆起两人初次结缘的那曲「春江花月夜」,心中愁情更浓。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
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他忽然听到一声叹息,刘希淳转身一看,只见老欧1手拿着壶陈酒,另一手向他挥了挥,示意请他过去。
刘希淳随着老欧进入了舱内,只见老欧将酒倒入两个碗中,向刘希淳道:「公子,可否与小人共饮?」
刘希淳连忙道:「当然可以。老欧,在我心里,您就如同我的长辈,可别再自称小人了。」
老欧坐了下来,笑道:「是的,公子。那既然您将我视为长辈,那请容老欧托大1回,毕竟我也算是从小看你长大,有些事想和您好好聊聊。」
刘希淳也坐了下来,抿了抿酒道:「愿闻其详。」
只见老欧缓缓地道:「公子,您刚刚为何在船头站了半天,却迟迟不吹奏拿在手中以久的簫?」
刘希淳面色凝重地道:「这…我不知道,这半年来每当我想吹奏时,总有一股压力使我犹豫。」
老欧叹了一声后道:「其实当我那日收到那洛姑娘给您的信时,就大略猜出来了。您可知,这半年来整个府里都是死气沉沉的。不只是缺少了您的簫声,而是因为昔日那个自信从容,一直让我们引以为傲的主人消失了。」
刘希淳听了一颤,随后叹道:「唉!竟有如此明显吗?但我早已恢復了,不然也不会下定决心至江南来…」
老欧摇摇头道:「公子,恕我冒犯,您若是真放下了,刚刚就不会心有罣碍无法吹奏。您若是无法完全不顾别人的眼光,回京后的未来,便无法全心全意的和洛姑娘站至同一阵线。要是如此,那么老欧只好直言劝戒,您还是别赎洛姑娘了,免得两人徒增痛苦。」
老欧知道自己这话有些踰越了,但相比让刘希淳继续迷茫,他选择长痛不如短痛。
刘希淳不发一语,饮至碗中酒罄之后才道:「那么我娘呢,她可知道这事了吗?」
老欧摇摇头道:「全府上下都知道您是夫人的命根子,哪敢将这事跟她说。即便夫人问起为何许就不见你吹簫,凝月凝雪也以您近日公务缠身瞒混过去。」
老欧将碗中残酒1饮而尽,向刘希淳鞠了一躬道:「老欧实不忍心再看公子如此挣扎徬徨,老奴在这藉酒代王府所有下人向公子表态,不论您如何抉择,大伙儿都全力支持,毫无怨言。只求您爱惜身子,不要有所顾虑,劳形伤神,再让老夫人担心了。」
他叹了一声后继续道:「因为像公子和老夫人如此仁厚的主子,在京中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第二个了。」
刘希淳先是怔了一下,随即笑道:「没想到我自以为隐藏的很好,却还是害得这么多人为我担心。好,我答应你们!自现在起,我发誓,从前那个广陵王刘希淳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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