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烟字字句句掷地有声,摄人的气势令本就胆小的沈明曦顿时吓得一声都不敢吭。
她晓得她家萋萋姐姐嗅觉灵敏,定不会随意诬陷好人,她也想为秋画讨公道,找到伤她害她的人,可正如这位褚三姑娘说的,她不能因此连累了她兄长和整个沈家。
须臾,沈明曦伸手拽了拽柳萋萋的衣衫,努力沉下脸,厉声道:“萋萋,别闹了,我知你因秋画出事而心急,但也不能随便污蔑了褚三姑娘的婢子。”
柳萋萋不甘心,她转头看向沈明曦,还欲辩驳,却是一怔。
虽面上存着几分怒意,但沈明曦直视着她的一双眼眸里却藏着恐惧与暗暗的祈求。
似乎在求她罢手,别再继续这么闹下去了。
看着沈明曦泫然欲泣的模样,柳萋萋逐渐清醒过来。
这是在凛阳候府,而她不过是个奴婢,不管能否证实她所说,都只是在让主子为难。
毕竟这个“真凶”是褚家姑娘的人,褚家是沈韫玉最大的靠山。
她眸色黯淡下去,无力地垂下脑袋,到底还是将迈出去的步子幽幽收了回来。
见此一幕,褚烟掩在袖中暗暗搅动丝帕的手这才安静下来,她唇角微扬,稍稍将背脊挺直了些。
出事的不过一个小小的奴婢,主办此次宴会的凛阳侯夫人亦不希望此事闹大,见此情形,忙上前调和道:“或是雪天shi滑,才至于沈姑娘的婢女失足落水,全不过是场意外,褚三姑娘也莫要在意,就是个误会。”
褚烟端庄地低身福了福,“让夫人看笑话了,此事小女自是不放在心上,只……”
她说着,看向沈明曦,“还望沈姑娘往后能好生教导手下的婢女,我瞧着她今日着实太过僭越了些,只怕日后再生事端。我是不与她计较,但她冤枉了伺候我多年的侍婢,无论如何,是否该向她道个歉……”
沈明曦闻言面色微变,侧首去看一旁死死咬着下唇的柳萋萋。
她迟疑片刻,正欲开口,却见身侧人已快一步上前,对着春儿矮了矮身子,“是我方才糊涂,冤枉了春儿姑娘,还请姑娘大人有大量,莫要同我计较。”
不过短短几句,沈明曦眼看着柳萋萋一字一字艰难地吐出口,心下顿时滞闷难言。
褚烟得了想要的,自是心满意足,含笑看着春儿心虚地应了声,也不再多加言语。
出了这惹人不快的事,凛阳侯夫人也没了再继续举办宴会的心思,寻了个由头散了宴,便命人将各家姑娘送回去。
候府请来的大夫瞧了秋画的脉象,言她失了血又受了冻,还能活下来,当真福大命大,如今虽身子亏损得厉害,但命算是保住了。
她这别家的奴婢,留在凛阳候府到底不是个事,待看过大夫后,凛阳侯夫人便派马车将秋画送回了沈府。
秋画的马车快一步先行,待柳萋萋和沈明曦回府时,凛阳侯府的下人早在追问之下将今日事情的始末道了个一清二楚。
方才踏进门,赵氏身旁的婢子便迎上来,说夫人请柳姨娘去枫林院。
乍一听到这话,柳萋萋便直觉事情不好,忐忑间,手被握住,抬首便见沈明曦定定道:“萋萋姐姐,别怕,我随你一道去,同母亲解释清楚。”
柳萋萋轻轻笑了笑,虽知此番怕不会那么容易,但还是感激地冲沈明曦点了点头。
入了赵氏的枫林院,绕过抄手游廊,才穿过堂屋,蓦然窜出两个身高体壮的婆子,一把按住了柳萋萋,压着她跪倒在了院子里。
沈明曦见状要去拦,却被几个婢子给生生拉住了。
下一刻,正屋的毡帘打起,赵氏披了狐裘自里厢出来,怒容满面地看着被压跪在院中的人。
“柳萋萋,你当真本事,不过去参加品香宴,也能给我惹出这样的事儿来。”
今日沈明曦去参加品香宴,赵氏本也没什么大的指望,只盼她在众人面前好生露个脸,留下些印象就行。
不曾想,她的确是留下印象了,却不是因她自己,而是她带去的两个没用的东西。
一个落水差点死了。
还有一个,竟直接指认褚家姑娘的婢子是推人落水的凶手。
好,可真是好!
“母亲,并非如此。是那褚三姑娘身边的婢子先伤了秋画,萋萋姐姐是替秋画讨公道。”沈明曦奔至赵氏身前,急切地解释。
听到这一席话,赵氏的神色越发怒不可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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