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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ight8-1

    “……照片？”

    林姿警惕而又错愕地拉住林浩然的胳膊，似乎是想让他远离危险人物，同时又茫然地重复了一遍，

    “什么照片？”

    “啊，就是好学生裴时璟和他小nv朋友接……”

    话到这里，裴时璟终于偏头看他。

    “少恶心我。”

    神情和声音都很平静，冷淡倦冷，没有一丝波动。

    他在说他刚刚喊他的那声“哥”。

    林浩然神情一僵，看着他毫不在意地穿过人群，走进房间。

    情绪没有丝毫波动，看他的眼神好像和任何东西都没有差别。

    好像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过路人，只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普通面孔，好像他不久之前落在他身上的伤痕和印记，都只是他一个人的错觉。

    林浩然盯着他的背影，看他走进房间里，三言两语疏通掉人群，低头安抚nv人，让嘈杂的空气又安静下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裴时璟好像天生就有这种能力。

    他总是这样。

    好学生嘛。

    他从出生就活在他的y影之下。

    天才，聪明，有礼貌，样样都jg通，永远站在最光鲜亮丽的地方，像是上帝造物时最jg心造就的人，方方面面都是最好的，挑不出半点差错。

    而他呢？

    从小被人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当面夸这孩子真不错，一转过身去，就能听见指指点点的声音。

    小三的儿子，不要脸，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能是什么好东西？

    还有b较。

    无止无休的b较。

    考试考了九十五分，林姿喜上眉梢，做了一桌子菜庆祝，却换来裴远混不在意的一句，“瞎折腾什么？我们小璟从来都是满分。”

    没凭关系，没走后门，全凭自己考上全市最好的高中，带着录取通知书回家，换来的却只是男人匆匆一瞥，然后轻描淡写地开口道，“啊？这个学校很难考吗？我们小璟是竞赛保送，不想离家太远，随便就近挑的。”

    每一次，每一次。

    好像他生命中那些奋力得来的东西，都是别人轻松得到并不屑一顾的，没有一丝一毫纪念与庆祝的意义。

    渐渐的，林姿也不太在裴远面前夸他了。

    不再试图用言语表达他的优秀，以一种沉默的姿态抹杀掉他的努力，强行让他认清自己的平庸。

    考试拿满分，国家级竞赛二等奖，年级前十名。

    这一切的一切，最后到林姿那里，都渐渐变成神情平淡却强装的夸奖，并不出自真心。

    因为每当夸奖他的时候，总会让她想到自己的身份，想到裴远那些不屑一顾的言语，想到并不遥远的另一处，还有一个活生生的，光是站在那里，就会赢掉所有人的另一个少年。

    于是笑容变得勉强，夸奖变得违心，心知肚明的对话末了，还要加上一句，在你爸面前就不要提了，他太忙了。

    是忙吗？

    不是的。

    他们都清楚地知道。

    是因为他b不上裴时璟。

    哪里都b不上。

    说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另一个人的名字就这样在他心里扎了根，在那些数不清的失望时刻不断加深，像荆棘的倒刺，深深扎进血r0u里。

    裴时璟什么都有。

    正常的家庭，正儿八经的姓，顺利成长的童年，挑不出差错的样貌，优异的成绩，显眼的天赋，是人人yan羡夸赞的对象。

    很得意吧？

    ……他凭什么什么都有？

    凭什么身上都流着同样的血，而他就要躲在一个黑暗的角落，承受那些本来不是他错的指点与谩骂，做一个永远都b不上他的人？

    更过分的是，裴时璟根本不知道他。

    他因为他而饱受折磨，那个人却永远站在光鲜的另一面，做他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完全不知道他的存在。

    林浩然不服。

    于是他买来别人的电话号码，开始往一个固定的收件箱里发送那些看起来“美好”的信息与照片。

    今天你爸妈结婚纪念日，但你爸在另一个家里。

    今天你生日，但你爸出差回来给我带了礼物。

    今天是除夕团圆夜，但你爸在这张餐桌旁吃团年饭。

    其实实际有这么美好吗？

    也没有。

    礼物是随手带的，并没有顾及他的年龄与喜好，团年夜也只是吃了顿饭便匆匆离去。

    但那些都不重要。

    林浩然也并不喜欢裴远。

    他觉得他自私自利，恶心冷漠，大男子主义，虚伪且没有担当，如世界上每一个忘恩负义的中年男人一样。

    但这不影响他在裴时璟的收件箱里，塑造出一个美满家庭的模样。

    他就是想让他知道，他也拥有他没有的东西，他裴时璟也有b不上他的地方。

    但很可惜的是，裴时璟并不在意。

    像信息时代无处不在的垃圾短信，每逢年节便发来的促销信息，划过就算，连退订都懒得回。

    裴时璟甚至懒得拉黑他，任由他在收件箱里膨胀塑造出一个充满虚伪与谎言的生活，像yg0u里不断扭动的生物。

    这让他更气愤了。

    裴时璟不在意裴远，不在意他的家庭，更不在意他这个人。

    那有什么是他在意的呢？

    这个问题在某次放学后得到了答案。

    ——阮嘉梨。

    你要问裴时璟这种人的喜欢是什么？

    顶多不过是放学后绕路多看两眼，长久而沉默地注视，不自觉缠在指间的耳机线。

    顶多不过是刻意掐掉的烟，未曾并肩，也遥远隔着的回家的路。

    顶多不过在对视前率先移开视线，塑造出先走远的那个人是自己的假象。

    深沉的，内敛的，未曾诉诸于口的。

    裴时璟的ai，是想触碰又收回的手。

    他在他面前晃过无数次，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出现，却都不能博得他的注意。

    只有在阮嘉梨身旁的时候，他才会多看他几眼。

    所以他费尽心机接近阮嘉梨。

    在了解到她的行踪之后，特意激怒他身边那个只有冲劲，并无脑子的男生，安排了一场好戏，正巧被她撞见。

    于是一切就这么顺理成章地开始。

    他开始频繁地在裴时璟视线里出现。

    不过不是以“他同父异母的弟弟”的方式，而是以“他喜欢的nv孩身边的人”的方式。

    但这都无伤大雅，不是吗？

    他总有一天会发现的。

    b如当他用放在阮嘉梨书包挂件玩偶里的摄像头，拍下他们接吻的照片，并在次日清晨发送给他的时候。

    他总会发现的。

    裴时璟总会以这样一种沉痛的方式，为他的优秀和忽视付出代价的，不是吗？

    ——

    thisnight应该是没有r0u的，走剧情啦，会分开一段时间。小裴重逢后会更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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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ight8-2

    最后这场调解当然没能成。

    方少如根本无法冷静，看到林姿和林浩然就有情绪崩溃的迹象，将一切闹得无b混乱。

    裴远航班延误晚点，迟迟不能赶到，林姿实在受不住这种b仄压抑的氛围，调解赔钱什么的也不要了，拉着林浩然快步走了。

    “不追究了。”

    “跟疯子追究什么。”

    “家事，不闹到外面去，等你爸回来再让他给解释。”

    裴时璟站在那儿抬眼，看见林浩然注视着他，一步一步跟在林姿后面，走出大门。

    手机在口袋里响动一瞬，他没理，打了个车把方少如带回家安抚好之后，才倦怠地靠在沙发上，随意瞥了一眼。

    依旧是那个未命名的陌生号码。

    【答应我的事，别忘了哦。】

    【哥。】

    裴时璟注视了屏幕两秒，顺手点了个拉黑，视线转开，把手机扔到一旁，仰头靠在沙发背上。

    眼皮半阖，盯着天花板上的亮光，漫无目的地出神。

    身t和情绪都已经极尽疲惫，但是脑子里还在不断回想闪过今天发生的一幕幕。

    “你终于知道我是谁了吗？我无数次在你眼前晃的时候，你都没有注意过吧？”林浩然被他拽着走的时候，狼狈而踉跄，却是笑着的。

    裴时璟懒得理他的废话，手臂发力，一把将他扔到寂静的巷子里，任由他脊背重重撞上墙壁，收回手，拍灰似的轻轻甩了甩。

    “照片哪儿来的。”

    他只关心这个。

    “当然是想办法亲自拍的啊。”林浩然咳了两声，缓慢贴着墙直起身，还在笑，“你这么聪明，还看不出来么？”

    言语极尽挑衅，声音和神情都十分招人讨厌，裴时璟抬睫看了他几眼，没有动怒，反而微微偏头，看着他，倏然问。

    “你是不是挺恨我的？”

    一个极其疏离，极其遥远的姿态。

    好像他能够洞察他所有的想法，只需一眼便能看破他装得或乖巧温顺、或乖戾诡异的皮囊下，虚张声势的灵魂。

    林浩然笑容一僵，神情敛起来，也懒得装了。

    “是啊。”他说。

    林浩然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将心底最真实也最恶毒的想法从嘴里吐出来，“我恨不得你si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