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要休养,其实延江宇也只在医院多躺一天,就说要办离院。
以前伤势更重,他也没在住院。医院病床太软,他睡不习惯。
巫有津对此评价,「你是老人吗?」
延江宇微笑以答:「抱歉,小时候都躺水泥地。」
他回到空空荡荡的家,单人套房内,日用品寥寥无几。
过去延江宇时常换地方住,久了,就知道大部分东西都没有留的必要。这简便的习惯,一直持续至今。
屋内没什麽装饰,只有一个放在床头的相框,是廉价的塑胶款式,但延江宇舍不得换。
他拿起相框,指尖拂去落尘,最後停在那张和自己相似的脸上。
撇去每一段时间就会寄来的信,延江宇已经七年没和五链帮联络了。
执行延易要求的案件後,他虽如愿和五链帮断联,jg神状态却开始出问题,还连带拥有了一双yyan眼。看来人脑真的是牵一发动全身,他为了脱离帮派赔上脑袋,现在是不是快整组坏光光了?
几天後,他就要再回到那恶梦般的地方。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延江宇好希望有人能像以前一样,拍拍他的背,盲目地说「一切都会变好」。
但是,他早脱离了可以做梦的年纪。会在笼中念故事的人不在了,他不该再抱持着天真的幻想。
再说,延江倾才se兼具,每晚困在床边念智障童话,根本是暴殄天物。他希望他哥赶快去投胎,下辈子生在好人家,不要再留恋这糟糕透顶的一生。
今晚最好也不要给他来个梦中显灵,他会揍他一拳,吼他快走。
延江宇凝视微微泛h的相片,兄弟俩的笑容,冻结在那一刻──至今无法让你善终入土,你会怪我吗?
延江宇还记得,那晚的空气异常cha0sh,星辉黯淡,月光落不到地面。
「晚安。」
延江倾有双温柔的眼,他临走前,在弟弟额上落下一吻。在之後的无数夜晚,延江宇给枕边nv伴的吻,都只是当初这浓烈ai意的皮。
「今天的床边故事是,天亮之後,王子就能离开黑森林了。」
延江宇当时明明醒着,却闭眼装睡,没有伸手留住他。
他总会想,现在的种种苦难,都是他自私心态的报应。
???
隔天,他们三人在约定的地点碰面。
延江宇带他们走暗道,途中还从墙间密缝0出一把枪。
虽然有武器,但他也再次提醒大家,若不幸撞见人,先逃再说,枪只是以备不时之需。
在行动前,他和林欣、巫有津「稍微」对练过几回。
他一边锻链,一边摇头叹气,依他们的状况来看,若遇上五链帮的人,他们八成会被轰成蜂窝。
可怜的两人反驳,「我们是学生,又不是攻坚小组,不会打架很合理啊!」
然而,到达机房前需要过三道内门,延江宇怎麽想都觉得,带着他们进到内部的机率十分渺茫。可林欣不愿让他单独行动,所以他还是花上几晚,y着头皮拟了潜入策略,规划出最有机会避开耳目的路线。
他之所以熟悉这地方,是因为过去的他还算得上是延易疼ai的棋子。只有最受宠的养子们,才能冠上和延易相同的姓,其他人是没有名字的。
这份独特的待遇,也t现在延易对他後续的「关照」上。
他就是想玩弄延江宇,换作其他人,延易可能还懒得扣下一坛骨灰这麽久。
路上静到不合常理,半句人声都没有。
他们放轻脚步走着,听力好的林欣竖起耳朵,只听到彼此渐次沉重的呼x1。
延江宇一瞬间有种错觉,好像他们误入了异次元长廊,四周破败si寂,任何活物进到这里,都会被不明存在啃噬成一具白骨。
「你??确定是这里?」林欣有点抖。
「确定。」延江宇也有些疑惑,但他不可能记错,「或许他们今天有事,需要大量人手。」虽然这假设的机率很低,但也不是没机会。
不过,延江宇现在有另一种b较糟的设想——他们被埋伏了。
可他一路上都没放松警戒,就算有陷阱,延江宇觉得自己也不至於浑然未觉。
面前就是通往机房的,延江宇让她先看前两章,他帮她整理後两章的重点。
林欣接过笔记,内容条理分明,足见用心,「你对人都这麽好?」
说完,又觉这话问得像是想证明什麽的小孩,为免误会,她连忙再补一句:「巫有津到底有多少科是你罩的?」
延江宇g了g嘴角,没有戳破她的掩饰,「没有。我很少帮人做笔记,吃力不讨好,麻烦。」
他弯起狭长黑眸,眼中诚恳无b,不熟的人看到这眼神,还会误以为他是老实人。结果,延江宇下句就接说:「我也不帮巫有津做笔记,他都直接抄我答案。」
「他请我吃饭,我帮他顺利拿学位。」他说得简单,还调侃自己:「谁叫巫daddy养我这麽多年。我其实是养成系小jg灵吧,从高中就被他包来养了。」
「这样也不亏,你对他真的很好。」林欣发自内心感叹。
毕竟,有多少人遇到危险,会真的替朋友挡刀?
延江宇听了,却只是淡淡一笑,「收到的好,都是要还的。」
他不喜欢欠人,以免哪天欠一欠,人忽然就走了。
为什麽一定要还?林欣被堵得一时语塞,延江宇却没给她多想的机会。他阖上书本,「你念不下去了。走吧,先去吃午饭。」
他们挑了家平价的义大利面店。
店员送来一杯黑糖热鲜n,林欣轻碰杯边,暖意自手心扩散。这杯饮料,是延江宇替她加点的,他记得林欣怕冷,也记得她ai喝甜。
看林欣静静不说话,只一直用搅拌bang画圈,延江宇问:「在想什麽?」
在想,你到底对我有没有意思?但林欣身为ai情新手,当然是不会丢这种直球。
「在想??」其实她也不只在想这件事,心跳app至今仍未解决,「想很多事。想快完蛋的期中,想下次app的配对能不能顺利,还想??多听你讲讲自己的事。」
延江宇听到林欣提起这话题,挑起眉,身t向後靠上椅背,笑容有些复杂。
林欣讲完自己也尴尬,她撅起嘴,想扳回一点颜面,「不然、不然很不公平啊!每次都是你听我在讲庙里的事,多少糗事你都听过了,但你什麽都不说。」
「你的事有趣,讲出来会开心,但我不一样。何苦吃个饭,还要让心情差呢?」
又来了,又是这句。林欣讨厌他总用「不一样」划清界线。
她想回嘴,店员却在这时上菜。
延江宇趁机压下她快爆发的小火山,「等等,先别念我。我其实有点怕你念,有种命缘娘娘下凡镇压我这个妖魔的感觉。」
他想了想,还是妥协,「今天小欣欣仙姑最大,你想听什麽,我就讲什麽。」
林欣有点意外,不懂延江宇为什麽忽然要让她。她不禁想,延江宇居然愿意开口,今天是什麽特别的日子吗?
「我以前的事,并不是多好听。如果讲不好,还要请小仙姑多包容。」
相b於延江宇爽快的态度,林欣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她想,自己表现慌张,似乎有些失礼,於是赶紧擦擦嘴,坐直了腰。
「没关系,你只要愿意说,我都会听。」
看她努力维持端庄,延江宇内心忍不住想,林欣真的是从天上下来的孩子。
「你放轻松点,都是过去的事了,用不着这麽正经。。」
延江宇谈起自己,语气总是轻描淡写。这些叙述如此平淡,在林欣听来,格外让人心痛。
他讲一对孤儿兄弟如何长大,没背景的人,要如何在灰se地带生存。
话里没有夸饰,林欣听得出哥哥有多疼弟弟,却听不出哪些描述是现实,哪些又是当年的床边故事。
故事里的弟弟自私得像个人面禽兽,失去了才在後悔,很难让人同情。
「没有回头路的事,都是他担下来的,包括杀人。」延江宇边讲边吃面,他说到这,语气稍停,嘴角若有似无地上扬,「他这麽辛苦,就是希望我不要越过底线。结果我还是??」
他笑了下,放下铁叉,看向林欣。
「幸好你在。」
林欣面吃到一半,这话突地直击心底,让她有点想哭。
她从小到大,都拚尽全力在生活。
她努力读书、努力打工、努力静坐,却什麽都做不好。
老师说,她天分不在读书,怎麽教都学不起来;老板觉得,她这个员工可有可无,连端菜都会跌跤。
只有林春水给予她无限的耐心。她没见过法力无边的命缘娘娘,0不着的神佛太远,林春水就是她的天。没有林春水,就没有现在的林欣。
信众抱怨小仙姑信口开河,林春水会用慈祥的笑容反击,「这样哦!不然你油钱省省,去拜别家庙?我们好像不缺你这一个信徒哦!」
林欣没办法像林春水一样,把话说得真真假假,让信众欢喜而归。她和命缘娘娘的连结时有时无,通灵做不好,话也说不好,越来越多的信众觉得这样就是「不准」,客源逐渐流失。
庙里的生意每况愈下,林欣时常会想,都是自己害的。
除了林春水,从来没有人看好过她。
但延江宇现在却说,幸好你在。
绵长的暖意让人充满力量,林欣眨掉眼眶中打转的泪,再抬头时,已经换上天真无邪的笑容。
「小事啦。」她端起热饮,双手暖暖的,「是延易太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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