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夫人待她们这般好,即便她们牺牲了自己的后半生,又算得了面色呢?
许湛仍在盛怒之中,可他听见了绮梦的这一番话,心里的怒意也消下去了些。许是得不到的东西总是惹人惦记,绮梦越是不愿意伺候她,他就偏要收用绮梦。
她不想?
他偏要在床榻上将她收拾得服服帖帖。
“绮梦。”苏婉宁冷喝一声,先偏头与月牙说:“你把绮梦扶起来,即刻套了马车送她回安平王府。”
自她嫁给许湛以来,似乎总是一副贤淑端庄、温婉和顺的模样,即便面对许湛的风流和邹氏的刁难,她也能泰然处之,如没有脾性的泥人般收起心内的所有棱角。
苏婉宁险些忘了,自己在闺阁里时也是个憧憬着能嫁个顶天立地、敬她爱她夫君的人。
如今她在镇国公府里做着傀儡般的世子夫人,一日日地淡忘着自己的心志,对一切的不平与不忿都视而不见,如今甚至连身边亲如姐妹的丫鬟都护不住。
这样的苦闷,这样的权势,这样的世家冢妇。
是她云英未嫁时一心期盼着的吗?
苏婉宁知晓绮梦与元宝两情相悦,绮梦虽嘴上不说,可这些时日总是偷偷地在寮房里给元宝绣鞋袜和外衫,俨然是全心全意地盼望着嫁给他为妻。
“爷说我们安平王府是破落户,妾身也是破落户家出身的女子,原也是没有资格伺候二爷的。”苏婉宁自嘲一笑。
因见月牙和绮梦都不肯动作,苏婉宁便要自己进内寝去收拾嫁妆箱笼,意欲回娘家安平王府住上几日。
她嘴里冒出的每一句话,以退为进的所有动作,都是在逼迫着许湛。
要么放绮梦去安平王府嫁人,要么她怀着肚子里的孩子去娘家,干脆便让外人知晓他们夫妻大吵了一架。
许湛心里辨得明白,愈发能笃定苏婉宁是一点都不把他这个夫君放在眼里,否则为何还会有威胁的手段来逼他就范?
他又岂是个会被女人逼迫得跪地求饶之人?
此刻,许湛心里的怒火骤然烧到了顶峰,丫鬟婆子们还来不及劝架时,许湛的狠话已然出了口:“你们主仆演得一手好戏。爷没工夫和你们装腔作势,要么今夜爷就把绮梦收房,要么你们一起滚出镇国公府。”
翌日天明。
秦氏的病好转了之后,便写信回了自己的娘家,让兄长家将膝下的嫡女秦妙音送来梁国公府。
秦家三代同进士,秦老爷子更是两朝帝师。文官清流中,秦家向来是领军人物。
“从前有公主和县主在旁捣乱,我总是不敢把妙音扯进来。如今也是没了法子,只能让他们亲上加亲了。”秦氏与心腹嬷嬷道。
嬷嬷们都是出自秦家的陪房,对秦妙音自然只有赞不绝口的道理。
况且心腹嬷嬷已从秦氏和徐怀安的龃龉里觑见了些隐秘,她们惊讶于光风霁月的世子爷竟会对密友之妻起了意,后怕之余也盼着秦氏早日为徐怀安定下婚事。
“音姐儿生的端庄大方,做事也进退有度。听家里的婆子们说,音姐儿执掌中馈这两年将秦家管的滴水不漏,可见她足以能担起我们梁国公府这个重担。”嬷嬷们顺着秦氏的话道。
秦氏愈发满意,便点了点头说:“还有一点,音姐儿眉眼里和那个苏氏有三四分相像。就看在这一点上,慎之也会点头的。”
她这话一砸下来,嬷嬷们倒是没了主意,只端了茶盏递到了秦氏跟前,笑着问:“夫人这话是何意,奴婢们驽钝,实是听不明白。”
秦氏笑着拿团扇点了点那嬷嬷的手,只说:“慎之面上总是一副光明磊落,如松如柏的清雅模样,可这孩子分明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难道你忘了他小时候养过的那只雪儿兔。一边要端了君子外衣,一边又对那苏氏寤寐盼求。这才是真正的慎之。”
知子莫若母,正因为秦氏太了解自己的儿子,所以舍不得看儿子因爱而不得而消沉落寞。
若苏氏是个未嫁的小娘子,或她只是与许湛定了亲,尚未嫁去镇国公府。秦氏也定会使出手段来帮自己的儿子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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