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周长山伸手撑起自己,往后退一步,“那很好解决,我也跟你划清楚线,往后不来打搅你。”
“说笑说笑,”鄢荣章眼疾手快拉他回去,“不过说正经事,和陈家分路未必是坏事。上面最近换新人办事,现在遮遮掩掩不清楚名字,未必还买陈太爷账。”
周长山侧目:“做到总警长,警部混到顶,还有不清楚的名字?”
“做到顶我也只是泰盛总警长啊。泰盛纸醉金迷,总有人忘记它只是个沿海市,以为自己当皇帝,到头来身不由己,还不如寺里出家。”鄢荣章转过头,看周长山已经叼上烟,全身上下找火机找不着,提醒他:“别找啦,你每次不都放在床头柜上?”他边说边从裤袋里摸出自己的,伸过去替周长山点烟。他虽然坏了肺不能抽,打火机却总随身带着。按出火苗的时候,鄢荣章接着之前说:“但我还是有用处,你知不知三角洲那边贩人的生意?本来四人分生意,最近一头去世,陈太爷想入局。”
周长山愣了一下:“这我不知。”
“想你也不知,陈家是要我行方便,只要你出力,还是有差别的,不管陈筱向你保证什么,以后都要多留心。”
周长山望着天台外边的楼群抽烟。他没在想自己的出路,而在想贩人这门买卖。虽然不知道陈太爷的意愿,但他听说过买卖流程,被拐的人凭空受难,庄家们赚暴利。他抽了一会,低声说:“陈太爷自己有妻女,真不怕报应。”
鄢荣章观察着他的神色,问他:“不喜欢这门生意?”
“问的不对吧,你是警长,你应该来问我喜不喜欢?你——”周长山深呼吸了一下,突然停住话头,“算了,五十步笑百步,你当我没说。”
他胸膛起伏,鄢荣章知晓他确实在动怒,拍着他肩膀安慰他:“放心,三角洲局势不稳,剩下三家都是老牌,陈家也不容易谈妥。现在时势变化,新时势要造新英雄,就算陈家风光二十年,也要被大浪卷走。”
周长山把抽剩的烟身丢出栏杆,看着一点明火消失在楼下夜色里,他终于笑出声:“你怎么和陈筱一样说话。”
“陈筱?”鄢荣章见他转开注意力,顺着往下问,“陈筱又说什么?”
“她说……”
理想主义,很迷人的。
周长山摇了下头,把这句摇出脑海。
“她说,我是时势宠儿。”
“不是吧,她这样说?”鄢荣章不禁失笑,越笑越大声,最后揽着周长山肩膀笑得气喘,周长山被他带动,也拍着栏杆大笑起来。他确实命很好,陈家的儿子死的及时,别的旁支都不中用,有位侄子一年搞砸陈太爷三桩买卖被打断了腿,这样才让他被陈太爷看见。
他们上一次讨起陈筱的大哥也是在这天台,那时候周长山叹息:“唯一的儿子。”
鄢荣章也在他身边,告诫他:“不要同情。”
“随便感叹一下。半夜说话,白天不算数,”周长山反手撑着栏杆,本来在看星星,这会看着鄢荣章,“我们半夜三更聚一起,白天不也分道扬镳?”
那时候的鄢荣章,他也勾着周长山肩膀。他为最后一句话沉默了一会,晃了一下周长山,摇头说:“比喻不好,还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吗?”
“不一样的。”
而几年之后,鄢荣章等自己和周长山平复下来,牵着周长山下去。天台上有住家晾了床单没收回,他们往回走时,要穿过层层飞扬的宽布,有素白的也有花色,都在夜风里猎猎作响。他们在这天台上说过很多事情,关上天台铁门的时候,周长山想起自己第一次来这,也是这么多床单。他本来以为自己上到顶楼,能一眼望尽整个泰盛城,但是楼层太矮,在旧楼顶上,望见的只是别的旧楼。他当时无心地说一句:“这楼好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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