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无助地举在胸前,疯了似的尖叫不休,仿佛又回到了当日万劫横扫之下、遍地都是赤浆rou泥的修罗场,看不见的黏稠鲜血劈头夹脸地泼了他一身,那温热的ye感与冲鼻的气味如鬼魂般纠缠不去,无休无止--
“啪!”杨七实在是受不了了,甩手打了他一记耳光。苏彦升愕然闭口,瘫坐着不住喘息。
“胡大侠,对不住,小人不是有意冒犯。”
“不要紧。”胡彦之忍笑道:“你这样也是为他好,我明白的。”
杨七点头,想了一想,又道:“胡大侠这么一说,我们也就放心啦。小人有命在身,凡流影城中来、欲过此桥者,一律不准放行,请胡大侠不要为难我们这些下人,待检查无误后,定让胡大侠通过。”
胡彦之笑道:“各为其主,也没什么好冒犯的。诸位请便。”
杨七率人里里外外搜了一遍,那骡车不过是在箱车上加了个简陋的布篷,车底薄薄一片木板,别说是藏人,就连塞一颗白菜的空位也无,一眼就能看尽,原本便不用搜。杨七的目标,从头到尾就是人。
他小心翼翼提刀凑近,端详了半天,抬头对胡彦之道:“胡大侠,对不住,我想起这位姑娘下车。”一指篷车内的婢女,语气却十分坚定。
胡彦之不禁有些佩服:“一名小小头目,办事却如此细心谨慎,难怪赤炼堂壮大如斯,叱咤东海水陆两道。”面孔一沉,故作恚怒,冷笑道:“你赤炼堂好威风啊!连横疏影横二总管的贴身婢女也敢动,眼里是没有人了。”
杨七没料到他翻脸竟像翻书一样,也不排除是逮住了他的痛脚,镇定应答:“胡大爷,我们只是手下人,哪有这胆量?但此事关系重大,不是小人做得了主的。还请胡大侠见谅。”
胡彦之冷蔑一笑,神情猥亵。
“好啊,都让你查。你是要她当众脱了衣裳,教你里外仔细“查”么?”
杨七正是疑心他男扮女装,只是没想到堂堂天门掌教的传人、侠名远播的“策马狂歌”胡彦之一说起这码事来,竟比自己这等水匪出身的还要不堪,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这……胡大侠,小人只是公事公办,没有别的意思……”
“放屁。”胡彦之抱胸冷笑:“你告诉我,你有见过哪个男扮女装的,模样比娘儿们还漂亮?是男是女,一眼便能看出;偏你这杀千刀的,非看到xue儿不肯罢休!说你不是想乘机揩油,谁人肯信?想插就直说,畏首畏尾,算什么好汉……”
杨七一想也是,那婢女生得眉清目秀、肌肤雪白,下颔尖细,鼻梁挺直,分明是个美人胚子。那耿照据说是城中铁匠出身,又是刀皇唯一的传人,以绝世武功降服天裂妖刀,救出大名鼎鼎的“八荒刀铭”武登庸……怎么说也不能是个美胜朱颜的兔儿爷。
“……嫩xue儿谁人不想?捅着水滋滋的可舒服了,可你们这么搞说不过去嘛!又不是……”
胡彦之兀自叨叨碎碎,但内容委实太过不堪,连水匪都听不下去了,杨七赶紧接口:“胡大侠说得极是,是小人唐突啦!”一指躺着的那人,委婉道:“但此人的相貌,小人还想瞧上一眼。”
胡彦之怒道:“脸都砍烂了,有什么好看的?再说,你手边有悬红图影么?拆了药布你也不知是不是正主儿,存心寻你爷爷开心?”
杨七说他不过,又禁不住地犯疑心,正自为难,忽见山下一蓬黄尘扬起,宛若天际龙卷;烈蹄刨地间,一匹奇骏的乌骓马如电奔来,马上骑士一身赭红劲装、皮兜皮甲,以赭巾掩面,衣摆绣着一头夹翼俯冲的扑天鵰。
马鞍畔除了长短兵器之外,还有绳索、水壶,以及左右两只鞍袋。乌骓马人立而止,待烟尘消散之后,才见马后以绳索系着另一匹健马,背上仅置轻鞍,显是替换之用。
胡彦之是御马的大行家,一看此骑的行头,便知是急驰速行的配备,心念电转之间,登时了然于心。
(是赤炼堂的私兵“指纵鹰”!)
那全身赭衣如血染的剽悍骑士调转马头,将一只竹筒稳稳抛在杨七手里,冷冷撂下一句:“按图追人,不得轻纵!”最末一个“纵”字落下,杨七等还来不及行礼应对,黄尘已卷至十丈之外。
杨七Jing神大振,取出筒中绘影,见画中的少年浓眉大眼、双目炯炯,自扮不了容貌娟娟的秀丽少女,一指车内那缠满绷带之人:
“胡大侠,真对不住,你若不肯拆开裹布,小人便要自行动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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