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治多看了她们一眼,随口问道:“这就是你新找的几个宫女?要我说你时不时叫来解解闷就算了,从前用惯了的人哪有全送出去的?”
容萱道:“是全胜说人数超了规制啊,我身为德妃,怎么也要给后宫妃嫔做个表率。再说,诗诗病着我担心啊,把得用的人送过去我这心里才安稳些。”她笑着指指春夏秋冬,“是不是模样都很好?我看了都高兴。”
“你高兴那就留着。”殷治不由得多想了些,以前没见聂容萱特意挑好看的人伺候,如今莫非是对诗诗有什么不喜,又想抬举别人?否则找模样俏丽的宫女近身伺候做什么?
还没等他多想,容萱又指指小德子和小顺子,“这是福德,从你那要的,往后去你那边办什么差事都叫他去,熟门熟路,你可别叫你的人为难他。还有小顺子专门照顾我的哈巴狗,他胆子小,在外头冲撞了谁可不许旁人罚他。”
总管太监看了福德一眼,福德一脸笑,他也回以善意的笑容。以前他压这小德子压得最狠,轻易不给小德子出头的机会,就是因为这小德子太会钻营,机灵得厉害。不过如今小德子成了永秀宫的福德,同他倒是没什么关系了,既然德妃开了口,他当然要给福德行些方便。
殷治瞧了眼小顺子怀里的哈巴狗,头疼地对容萱说:“那你得叫他把狗看好了,不然伤着谁,我怎么能不管?就如同后殿的聂婕妤,若叫那狗冲撞了伤了胎气,难道还不能罚这太监了?”
容萱立马坐直了身子,“你说什么呢!诗诗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好好的,不许说这些,晦气!”
原本殷治就是随口举个例,这会儿见她反应这么大,反倒觉得那话不吉利了,心里有些烦。又说:“你今日又同母后起冲突了?萱儿,就当是为了我,忍耐一二可好?母后年轻时受的苦太多,如今终于能享福了,我们就让她快活一点,权当尽孝心了。”
他以前就是这么说的,把自己放在容萱这边,表示真心疼的是她,对太后只是做儿子的一点孝心,所以聂容萱才那么忍耐太后。
容萱不乐意道:“你讲不讲理?是我去招惹她的吗?她差点害死我还不给我个说法,过去这么多天了想起送两根药草给我,求和还叫我带着太子去,一句歉意都没有,合着当我好欺负呢?
你十岁登基,她几乎都快是最年轻的太后了,哪里吃了苦?既然你有孝心,那你好好孝敬她就是了,你一定要我去孝敬她的话,我怕她会气晕过去!”
殷治恼了,脸色也不大好看,周围这么多宫人,容萱就这么说话,这不是不把太后放在眼里吗?怎么说那也是他母亲!
容萱腾地站起来,高声道:“怎么了?我还没说她什么,你就听不得了?那她背后说我是‘妖妃’的时候,你在哪?合着从前你对我说的那些好听的都是假的?我真是蠢竟然会信你!是了,我身子这么差,你喜欢我什么?怕是就像她们说的那样,是碍着我祖父的身份吧?”
殷治心里一个咯噔,恼火烦闷全没了,只剩下心惊,忙起身道:“这是什么话,谁敢这样说?我们自幼一同长大,你还怀疑我的真心吗?”
容萱冷哼一声,走到软榻上背对着他躺下,不悦道:“那你就做给我看,不都说我是妖妃吗?妖妃哪有贤淑懂事的?妖妃就该有妖妃的样子,反正我又不祸国殃民,我就在这后宫享福,今后谁也不能给我气受!
从今以后,我不给任何人请安,不给任何人下跪,不守那古板的规矩,我还要叫嫂嫂她们来看我,要出宫回娘家探亲,要修一座大宫殿……总之,我余下的人生绝不要受委屈!”
殷治本来越听火越大,但最后那句“余下的人生”让他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难受得厉害。他不愿给容萱什么特权,他对她的宠爱已经够多了,真把她宠上天怕是外头那些大臣都会嘲笑他怕了聂久安,怀疑他真是昏君。
可“余下的人生”,他不知道容萱还能活多久了。那秘药伤身体是肯定的,容萱连承宠都不能了,李御医都说她底子全垮掉了,又反复下药,必然会造成更大的伤害,若再受委屈气大伤身,说不定还没等他扳倒聂家,容萱就没了。
那怎么行!他这时既痛恨聂家势大,又痛恨容萱任性,不肯按照他安排的路走。他从小到大已经习惯哄着容萱去迷惑聂久安,到这时在烦躁过后,也习惯性地同意了容萱的要求。
“好,你想怎样就怎样,别气坏了自己。”殷治压下所有的怒意装出笑来,低声去哄容萱,还笑着说,“以后你做妖妃,我护着你,等太子能独当一面,我们就把朝堂丢给他,去外面游山玩水。只望后世之人不要骂我是昏君才好。”
他还指望这句话能让容萱收敛,心疼他为君不易,主动收回刚才的话,结果容萱只是更任性地道:“那你不许去宁安宫,我被她找上门训斥一顿,我还委屈呢,我要你留下陪着我!”
“好。”殷治莫名其妙生了这么大的气,连个发泄口都没有,虽然恨容萱任性,但何尝不怪太后多事?他当皇帝已经很不容易了,这么多年,太后什么忙都帮不上,如今还总给他添乱,就不能喝茶听戏好好颐养天年吗?他也该冷冷太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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